文仕棠看看他,若有所思道:“你在余家长大,你父亲和大哥没有教过你,什么叫正常的商业决策吗?”
他从坐下开始,便是一种背部舒展后靠,两腿交叠,双手交握放在膝盖的随意姿势,这时也没有改变。
“首先,我是文氏的股东不假,但是目前手头的股份不过半分之七,公司的决策权不在我手里,其次,如果你们家公司提供的材料好到无可替代,或是一旦解约就会给文氏造成损失,那么作为股东,我也会劝我大哥慎重,可说到底,不过是一家随时可找到更好替代品的供应商而已,我似乎连浪费这个口舌的必要都没有。”
“另外,我是一个生意人,我的眼里只有利益,拿大方或是小气这样的帽子来绕我,完全没有必要,我能走到今天,靠的也不是无用的仁慈。”
“你,听明白了么?”
他这一番话下来,语调连个起伏都没有,余焉的脸却已经白了。
半晌,他咬牙狠道:“既然如此,那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陆总会和您离婚了,按照文董的逻辑,只怕是找到我这个更好的替代的人了?”
文仕棠放在膝盖上的手收紧一下,眉眼间细微的变化被余焉捕捉,他趁机道:“昀章从前和我说,你不爱他,现在看来这其实是他太粗心,没有发现你的心意,毕竟文先生你,已经爱他到了可以放弃自尊苦苦哀求的地步,如果我早知道……”
他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的是录音界面。
那天晚上陆昀章喝醉了,他将人扶回了自己的家,正巧文仕棠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替陆昀章接通,便听到了那些话,顺便按下了录音。
之后,他将陆昀章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删除,将录音文件发到自己手机之后也删除干净,他本想借机和陆昀章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惜陆昀章认清是他之后便将他推到在了地上,自己拿起外套出了门。
此时此地,面对文仕棠,他说的却是:“文董也没有想到,昀章选择的会是我吧。”
陈艾卿‘腾’地站了起来,却被文仕棠强行拉着坐下,他笑了一下:“对,这些话都是我说的,是我爱他,可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拿着这段录音,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高高在上地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别想了,我是输,可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他。”
“而且我也认了,因为我输得起,但是你呢?你输得起吗?”
他慢悠悠地打量余焉:“你以为只有他陆昀章养得起男人啊,像你这样的,每年不知多少排着队等着我,难得他喜欢你,把握住,别松手。”
余焉脸色铁青,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不是因为文仕棠言辞刻薄,而是因为,他每一句都是实话。
他文仕棠从陆昀章的房子里走出去,还是文家二公子,还是晟璟的董事长,谁见他不要给三分面子。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天真,他们二人的婚姻,是两个家族共同促成的结果,文仕棠真想动他,只要一句话,只怕会是陆家抢先给他出气。
他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文仕棠真的爱惨了陆昀章。
“可是我可以为了他放弃家人,放弃一切,文总,这些你都做不到。而昀章需要的是一个能全心全意爱他,为他付出所有的人。”
“这就是你输了的原因。”余焉像是终于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重复,“没错,这就是你输了的原因。”
文仕棠莫名笑了,眼底带着讽刺:“你说的对,这些我都做不到,也从未打算做到。”
他站起身来,整理衣角:“世上比情情爱爱重要的东西有很多,为情所困的事情,以后谁爱做谁做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
余焉也跟着站起来,勉强笑着:“虽然话不投机,但是文董之后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到恒都来,我相信昀章也是这么想的。”
文仕棠难得眼里流露出一点兴味,在陈艾卿眼里,他的眼神简直和看谢家房廊下挂着的鸟儿一样。
“晟璟的招牌下养活着上万员工,他们都指望着我吃饭,我不是那种天天都有时间喝下午茶的有钱人,你需要提前预约。”
“还有一件事,你是陆昀章的助理,我是晟璟的董事长,这次就算了,但你下次有事找我,请先打给我的助理,他会告知你我有没有时间或想不想见你,再像这样一个电话打到我这里,我可要默认陆昀章带出来的人,都是这么的没有礼貌了。”
“对了。”他本已转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回过头:“你有没有听说我新近养了个人。”
“学美术的,和你一样,还不错,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