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之后,就算理智上知道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不应该有任何多余的奢望和怨怼,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期待你也能喜欢我,结果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有过怨气,到了后来,某些时候,我甚至是恨着你的。”
他似乎铁了心要将自己的心肺都剖开在他面前:“后来我才明白,其实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会丢掉理智,会不像自己,会有怨怼和恨,人就是这样的。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他厌恶那样的文仕棠,厌恶不理智,不冷静,不果断,更厌恶情绪被另一个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觉,而那个人还毫不顾忌,他怪不了陆昀章,所有纠结之后,只剩对自己的厌弃。
陆昀章轻轻拍拍他的背,听文仕棠絮絮说着:“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原谅你,我早就原谅你了,但这不代表我要重新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为了一个人患得患失,取舍不能,就算是我自私,我不会再回头了,你可以理解吗?”
“我明白。”
任谁走过那样的七年,都不会想要回头。
文仕棠从未强求他接受自己的爱,难道只因为他想回头,就能强求文仕棠去接纳?
陆昀章将手臂一点一点收紧,下巴抵在他的额头,很久之后说:“但是仕棠,我爱你,你知道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如今根本没有资格和文仕棠说这个字,终于说出来的时候,却苦涩如同一声叹息。
“也许你根本就不相信,其实换做以前,我也不会相信自己会爱上一个人。”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你有了这种感情,非要说的话,那次我们和爸妈一起去拜祭爷爷,离开当天的早晨,我自己上了山,走出墓园的时候,看到你站在那里。”
“我从小就不相信会有一个人能够完全地让我放低自己,心甘情愿地为他臣服,或者说,我根本不相信爱这种东西,我问了爷爷很多次,他都没有给出我答案,那天在墓园里,我还遇见了一个老奶奶,她和我说了很多,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回答,但是现在想想,那天我的确得到了答案,但是那个答案不是别人,而是,那天我看到你的一瞬间觉得,你就像是一个神圣的答案。”
从那一刻开始,关于爱的所有辩证在他眼中逐渐具象起来,是文仕棠放在桌子上的早餐,是衣柜里两个人放在一起的衬衫,是日日相对却从未看厌的一张脸,是出差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对那个人牵肠挂肚,是会下意识地担忧这个人不爱自己,怕他会离开自己,发现他竟然想着离开自己的时候理智失控,因此做了很多蠢事。
“可是我明白得太晚了,对不起。”
陆昀章把手放在文仕棠的后脑,轻轻按了按:“对不起。”
怀中的人沉默了许久,久到像是时间已经走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听到文仕棠道:“是太晚了,陆昀章,我已经不是十六岁了。”
文仕棠往他怀里埋了埋:“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我需要一些时间。”
陆昀章也知道,哪怕是分手之后,他也一直强硬地霸占着文仕棠的世界,一直用各种理由出现在他身边,他不否认有占有欲作祟,更多的,却是对于某种失去的恐惧,也许他的确该给他们一些时间和空间,让他们都仔仔细细地看清自己心里的的曲折,之后再做决定。
所以他在文仕棠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你决定就好,仕棠,我以前总是失约,总是让你等,所以这次轮到我等你,多久都可以。”
文仕棠点点头,不多时,陆昀章听见他匀称的呼吸。
陆昀章笑着将他抱紧了一些,也许这是他能抱着这个人的最后一个小时了。
他错过了太多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侥幸重新拥有。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想,我一定要回到你十六岁的时候,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就算被你爸妈打断腿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不要再让文仕棠一个人走那么辛苦的路,不要他们彼此错过互相伤害这么多年,最终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许久之后,陆昀章也闭上了眼睛,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回到二十岁初见文仕棠的那一晚,风从湖面吹过,带来湿润的水汽,月光淡淡洒下来,他靠在石头上,看着文仕棠沿着小径一点一点走远,醉眼迷蒙地想:“真好,真漂亮,可惜太小了。”
也许命运早就在那时埋好了伏笔,却在多年后才开始显现。
在之后的许多年,他也只不过是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已经被命名好的,属于他的谜底,站在闸刀下,接受他所爱之人的审判。
心甘情愿地引颈就戮,俯首称臣。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反手就是一个一万一,累了,睡了,大家晚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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