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同第一次不同的是,他此时此刻注视着我的眼神里,不比那分脉脉春风暗香涌动,而是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怒意。
“你这是要去哪啊?”拉长上调的腔调,反问中带着警告,他甚少与我这样说话,最近却冲突不断。我很肯定,他不会不知道我要与他和离的决定。
“这是和离书。”我双手递上了卷轴,和离必须得双方共同签下,才能奏效,“宇髄先生的那份我也已经写好,你只需按下手印即可。”
“什么时候你也能为我做决定了??”宇髄天元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生气,吓得旁边的随从战战兢兢地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他大步向我走来,不客气地一把抽过我手中的卷轴,打开看都不看,直接撕碎,用力抛向天空。写满字迹的纸屑漫天飞舞,把阳光切割成一片一片。
我气恼,面上却好声好气道:“如若宇髄先生觉得这份不好,我可以再写一份,保证让您满意……”
“你这是在故意和我作对吗,珞一?”他上前粗鲁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下巴微昂,带着居高临下的愠怒,“你才嫁给我多久,就要和我离婚?你当婚姻是儿戏吗?”
他粗鲁的言行让我彻底恼了,放下了矜持那一套,声音亦抬高:“我当婚姻儿戏?如若不是你骗了我,我又怎会这般!”
“我怎么骗你了?没骗你的身没骗你的情,挑最华丽的日子给你最华丽的婚礼,让你住最华丽的房子,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是啊,最华丽,你还有最华丽的三个妻子呢!还要我这种多余的人做什么?”我用比他更有底气的声音,接近怒斥道,“大人,时代变了!三妻四妾,你要不要脸啊??”
我企图挣开他的手,他却死死不放:“什么三妻四妾的,你嫁给我,也是我的妻子啊!和雏鹤她们都是一样的,何来妾室一说?”
我咬牙,自知与这人无法交流下去,词不达意只会徒增失望:“若你早与他人交付心意,又何必招惹我,看着我这般错付,你很开心是吗!”
他终于放开了我。
一向意气风发高调桀骜的他,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些许不确定的诧异:“你说…错付?你觉得,你错付于我?……和她们同为我的妻子,一起生活,于你来说这么困难吗?”
“没错,但不是困难,而是无法接受。”我抬头直视他,那双桃色眼睛甚是好看,我曾经最喜欢他这双眼睛,仿佛会把我永远刻在眼底,只我一人。可我知道我是错的。“你是阳春三月,我却是寒冬腊月,风马牛不相及!”
人面桃花,我亦不过是行人罢。
“你要走,你一个人能去哪?外面到处是危险,你又不会用武器,又不会忍术——”
我打断他,与他冷漠擦肩:“我千代珞一是世世代代医药家族的传人,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你忘了吗,天元……”
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我是为医者,唯愿救死扶伤,不求无愧于天,只求无愧于心。’……这是我们曾经一同许下的诺言。现在各自为道,你杀你的鬼,我救我的人,白首再不必相见!”
“珞一!”他在身后喊我,“我还没同意签离书,你不能走!”
我没停下脚步。
“你要是敢踏出这大门一步,就再也别回来了!”
我踏出了府门。
天元没追上来。他不会的。
他过于高傲,甚至有一点大男子主义,从不轻易低头,更何况是对女子。
晨间的太阳还很大,然我出走没多久,天上便飘起了毛毛细雨。
恰似与天元初次相逢的那日……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天,京都的雨下得很大很大。
我牵着马,看到有人穿过了人群,穿过了朦胧雨雾,朝我走来。
“小姐,是在这躲雨吗?”
我抬头,望进了一双深邃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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