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地板上涌动着袅袅的云雾,仿佛一片活物在雾中挣扎。
灵渊看着那云雾,停住了动作,他在殿首环顾四周,一边的眉毛向上扬起,神色中似有猜疑。
正静止间,一个声音传来:“为什么不坐下呢?你应该能看出,这把椅子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灵渊正色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单方面的准备还有一个名字,叫作‘陷阱’吗?”
“这里是天宫大殿,怎么会有陷阱呢?谁会在这里设置陷阱?”
“你啊。”
“我?”那声音带着笑意:“你为什么不好奇,我是谁?”
灵渊道:“我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不一定会,也不一定不会。”
“所以,我为什么要费那些口舌,去得到一个不一定的结果呢?”灵渊笑道:“我不如直接把你揪出来,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话音刚落,他便已飞身而起,玄色的衣袍将殿上的烟云扰动,仿佛一片沸腾的水汽,他方才已确定了说话之人所在的方位,他能保证,此刻出手,一击即中!
灵渊的灵力是与生俱来,没有经过什么学习与训练,出手只凭感觉,这一招他用尽了全力,在如今的天界,恐怕没有谁能够抵挡这一击。
但是他这一击却落空了,并没有击中说话的人,随着他的出手,天宫大殿的梁柱开始纷纷倒塌,眼前的景象像雪崩一样飞快地垮成一片。
灵渊愣了,看看自己的手掌,自觉应该没有用上这么大的力量,难不成是天殿偷工减料了?
再抬眼看时,面前已不是素净纯然的天宫景象,周围的环境蓦然昏沉了许多。灵渊环顾四面,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古朴雅致的庭院当中,天色将晚,院中挂起了灯笼,随着夜风摇摇晃晃,许多人在庭院里奔来跑去,似乎谁都没有看见灵渊。
一个丫鬟从灵渊身边跑过,手里端着个铜盆,盆中的水染上了血色,温热的,还冒着烟气。
厢房中传来女子的喊叫声,一声声的划破夜空,听上去凄厉得很。灵渊不明所以地站着听着,过了许久,妇人的喊声平息下去,有人在屋中欢呼:“生了生了,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不多时又有人问:“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呢?”
紧跟着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场景飞快地变化,变成了一个摆满灵位香火萦绕的祠堂。
穿戴华贵的美貌妇人跪在蒲团上潜心求祷:“阮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的阿眠早日睁开双眼,媳妇不求他有多大成就,只求他能够喜乐无忧,能看看这天地间的景象,能看看他的娘亲是什么模样。”
妇人俯下身去叩头,灵渊已听得呆住了,原来刚刚那个出世的孩子,就是阮梦深,这里,是多年以前的阮府。
妇人拜完,进好了香,抹着泪出门去了,灵渊心头一动,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们刚走进一间屋子,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便拉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奔进来,扯着妇人的衣摆喊道:“娘,弟弟还没有醒来吗?”
小女孩也问:“对啊娘亲,弟弟什么时候能起来跟我们玩儿啊?”
妇人揽着两个孩子:“风庭,你的弟弟想必是在娘亲肚子里没有睡够,让他再好好休息些时日吧。”
男孩做了个鬼脸:“弟弟真懒。”
妇人笑道:“是啊,你们可不要学他。”她招呼丫鬟过来:“带着少爷和小姐出去玩吧。”
丫鬟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妇人走到床榻旁,看着摇篮里沉睡的小儿子,面露忧愁。灵渊也走到跟前,一眼望见,便忍不住心头一跳。
柔软的被衾里,一个不满岁的婴孩沉沉地睡着,如同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精致漂亮,却没有生气,灵渊看着他和后来的阮梦深相似的眉眼,心中发软。
原来阮家这个小少爷生下来就没开过眼,也没有哭过一声,接生的产婆当时吓了一跳,以为生下来一个死胎,但是这孩子分明活着,能呼吸,脉搏也正常,但就是如同睡着了一般,一直不醒。
阮家请了多少大夫和游方术士,均没有成效,这个孩子一直无知无觉的,仿佛就要这样永远沉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