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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杯子,把赵冀舟的手机号存上。她盯着键盘,把打好的字反复删改,最后随意给他的备注存了个“赵先生”。
那天晚上,于胭回了一趟家,踏进逼仄的胡同,推开大门,她果然又看见了酩酊大醉的于华良。
于华良眼窝深陷,胡茬泛青,随意地把外套裹在身上,连拉链都没拉上。
于胭蹙了下眉,她记得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清风霁月的样子,穿一身正装拿着黑色的公文包在学校门口接她回家,礼貌地让她跟小朋友道别。
只是那样子渐渐模糊,抽丝剥茧般在她的记忆里渐渐剥离,她竟然一点儿都想不起他最初的样子。
果然,堕落、肮脏、自我颓废会腐蚀掉一个完美的人。
而她呢?
走上跟着赵冀舟这条不归路,不也是一种堕落?
于华良看到于胭,手肘撑着沙发直了直腰板,嘲哳的声音从嗓子里溢出来,“闺女,你回来了。”
于胭嗅到空气中浓重的、积攒已旧的、发臭的酒味,用手捂住鼻子,冷漠地说:“我回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于华良捏了捏手中的罐啤,清脆的声音席卷整间屋子。他使劲儿一甩,瓶子在于胭的耳边擦过,撞到门上,“砰”的一声落地,随后又在地上滚动几圈,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
于胭说不出瓶子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怕不怕,此刻倒是有些心悸。她舔了舔唇,指着自己的额头,叫嚣着说:“怎么不往这儿打,打死我算了。”
于华良:“打死你谁给我赚钱?”
于胭如坠冰窟,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她逼上前攥住他的衣领,眼中浴着火,仿佛要和他同归于尽。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她的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彰显得淋漓尽致,她承认自己的肮脏与龌龊,绞尽脑汁和赵冀舟周旋,时至今天才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可正是这样,她才觉得前路茫茫,就像踏进了一个黑洞,被强大的引力吸附,再无控制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又想到了霍宪。
如果不是因为于华良,不是因为她这个嗜赌成性、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她和霍宪就不会分开,她断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确实不是个好人,正如她自己所说,图钱和庇佑,但她这样的人曾经也有过真情,认真地谈过一场恋爱,也曾幻想过步入婚姻殿堂……
于胭胸口剧烈起伏,盯着于华良那双浑浊的眼睛,理智慢慢回炉,她松开他的衣领,卸掉全身的力气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