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疏就是二人,把前因后果讲清楚讲明白,二人的密疏内容,基本一致,和御史言官们的弹劾一致。
这事还真不怪石星言,实在是李成梁以为自己在辽东,以为自己背后是一百万顷的垦荒田,给的承诺太大了,石星言真的兑现不了。
石星言说的对,做的也对,朱翊钧从没去过西北,没去过陕西甘肃,那些地方确实穷,穷的撑不起大规模征战。
朱翊钧一直忙到了日暮时分,才把积压了半月的奏疏处置清楚。
“皇后千岁,带着皇长子殿下在西花厅等候两刻钟了。”冯保见陛下忙完了公务,才俯首说道。
朱翊钧去了西花厅,坐在了太师椅上,笑着说道:“娘子,朕打算册封治儿为皇太子。”
朱翊钧打算立嫡长子为太子,这是朱常治监国之后的必然。
“还是再等几年为宜。”王夭灼看了眼朱常治低声说道:“治儿年纪还是太小了些,现在做太子,恐怕担不起那些个风浪。”
反正朱常治是嫡长子,这太子位基本没有什么悬念,朝臣们也挑不出理来,太早封太子,反而不是好事。
有了太子,有些离经叛道的大明皇帝,是不是可以去死了?
但凡是比较霸道的君王,都和太子的关系有些微妙,比如汉武帝和太子刘据,比如唐太宗和太子李承乾。
在大明当太子也是比较危险的事儿,开辟之初有朱标,朱标一死,朱元璋就跟发了疯一样;
嘉靖二十八年,庄敬太子刚刚在三月十五日行冠礼,十六日加冠,十七日突然爆疾去世。
王夭灼一方面不想让孩子刚刚九岁的年纪,就承担这些风风雨雨,另一方面,也要再看看朱常治是否能肩扛日月,肩负江山社稷。
一旦册封太子,意味着复杂、残酷的政治斗争,就会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扑向朱常治。
朱翊钧仔细权衡了下说道:“朝臣虽然没有请命,但名不正言不顺,朕不册封太子,对于治儿而言,也不公平,不过娘子的担心,也有道理,那就再等等也行。”
朱常治经过这次监国已经是实质上的太子了,他只要自己不犯下滔天的过错,那就没人会废掉他,即便是他长大成人,确实十分平庸。
朝臣们没有因为太子的事上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皇帝有些离经叛道,但没打算废长立幼。
不封太子,对朱常治最不公平。
“父亲,孩儿倒是觉得晚几年极好。”朱常治倒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的确还小,但不代表他听不懂人话,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
朱翊钧倒是有些惊讶的问道:“为何?”
朱常治眉头紧蹙,思考了片刻,才郑重的说道:“皇叔自从大婚后,就再没从潞王府来宫里看过孩儿了,孩儿还小的时候,他每次过来,都带着各种各样的杂耍。”
潞王朱翊镠很喜欢孩子,经常逗朱常治玩儿,但自从变成了‘臣弟’之后,家人就变成了臣子。
对于小孩子而言,朱常治无法理解复杂的政治,可他能感受到亲疏远近,一个亲人不再是单纯的亲人了,朱常治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种变化。
而且他觉得自己要是成为了太子,那父亲就是父皇,母亲就是母后了。
朱常治曾经不止一次的想,为何亲叔叔会变得如此陌生?想的多了,他便理解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
如果他要是做了太子,是不是也要和叔叔一样,遵守那些繁文缛节?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对于朱常治而言,爹不是爹,娘不是娘,是父皇,是母后,这件事和天塌了一样的可怕。
朱翊钧听闻,也是有些感慨,宝歧司刚建的时候,他在地里干活,朱翊镠就整天拖着个鼻涕泡,在后面撒尿和泥玩。
可现在,朱翊镠已经完全恪守人臣的本分了,甚至把封地看向了金山城。
“那就暂缓几年吧。”朱翊钧最终做出了决策,反正朱常治这个嫡长子是事实储君。
“治儿养的三花猫死了?”朱翊钧说完了正事,问起了朱常治养的三花猫。
大明皇宫有很多的猫,内府衙门专门设有一个猫儿房,有近侍四人,专门负责养猫,这些宫里的猫,也有三六九等,花色好看的、脾气温顺的都会进献御前和各宫娘娘。
朱翊钧尚节俭,猫儿房的猫从最多百余只降到了十二只。
朱常治养的三花猫,并非猫儿房进献,而是去年四月,朱常治看到了墙角看到了一只在墙洞里躲雨的小猫,大概只有巴掌大小,刚刚满月,花色不是很好,嘴下有一块黑色毛发,看起来有些怪诞。
朱常治养了它,取名墨竹。
彼时刚满月的墨竹,脾气非常温顺,而且很爱干净,从来不会乱吼乱叫,朱常治也就是养,从不会过分靠近,毕竟猫爪子挠一下,咬一口,很容易得疯病,猫儿房的小黄门总是抱着给朱常治看。
朱翊钧南巡去了,刚刚成年的墨竹,生病死在了猫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