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忙令人解衣查看。
只见?老侯爷右肩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这一刀几乎切下了他整条右臂,好在缝合及时,没有全废。
老侯爷苦笑:“这回若不是有沄娘在,夫人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沄娘便是周瑭的生母,薛沄。
“沄娘?”老夫人讶异,“侯爷在西南边碰见?沄娘了?”
老侯爷颔首,任她怎么问,都不肯再多说。
老夫人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
结合侯爷那封信上透露出的喜意,说不准那位替侯爷领兵的新?将,就是薛沄?
她喜得揪紧了绵帕。
老侯爷没给她准确的答案,感慨一声道?:“你我也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儿女?也都成器。此番回来,趁着一把老骨头还能动弹,我好好教导教导环儿,也算薛家后?继有人。”
“环儿。”老夫人冷笑一声,“侯爷还不知道?,你那不孝子孙都做了什么好事!”
她细细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如实以?告,老侯爷两道?浓眉越皱越紧,很是难以?相信。
待她说到教薛成璧刀法,让两个?孙儿现场比试时,老侯爷低喝一声:“胡闹。这是助长家宅争斗、兄弟阋墙!”
他身为嫡子,年?少时遭过?庶兄的毒害,因此对庶子隐有偏见?。
老侯爷道?:“更何况二郎的情形……母亲是个?身份不明的流民,二郎本身又患疯病,右手残废。别说刀没拿过?几日,连学堂都只上了半个?月,说不定连字都认不得几个?。夫人给他希望,让他心存贪念,不是在祸害他吗?”
老夫人笑而?不语,引着老侯爷悄悄走到廊下,看向庭院。
庭院中白雪皑皑,雪中一点冰蓝寒芒闪过?,刀尖疾刺,将一瓣飘零的红梅一分为二。
薛成璧左臂挥刀,玄色横刀破空,隐有金声玉振之音。
小少年?冬日只着一身单衫却不觉寒冷,额间汗水蒸腾作白雾。
他将一个?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一招一式平流缓进,仿佛永不疲惫、永不厌倦,永远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的刀法在肉眼可见?地变得熟练。
老侯爷在廊下定定站了许久。
眉宇间划过?愕然,平静,神往,还有惋惜。
老夫人缓缓展露出微笑:“侯爷现在还觉得,我是在胡闹么?”
*
老侯爷用?了敛息之法,所以?周瑭和薛成璧都不知道?,本该三日后?才?回府的老侯爷,其实早就与他们见?过?面,并在暗中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翌日清晨,周瑭照旧去进学。
蹦蹦跳跳地背着他的小兔兔书袋。
雪天路滑,他蹦跶着不小心滑了一脚,还好薛成璧及时抓住书袋,把他提溜起来,才?免于摔飞出去。
学堂里?,同窗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关?注着昨日的考试成绩。
考试成绩分甲、乙、丙、丁四等,丙等人数最多,每一等里?再细分名次。
睿文伯爵府的五郎贺子衡抱怨道?:“我娘备了特别丰厚的束脩,又托了天大的人情,才?把我塞进方老先?生的学堂里?。若我考个?丁等回去,上元节我娘定要罚我禁足温书。”
说着说着,他瞥见?了周瑭。
五六岁的小孩正是嗜睡,趁着不讲课的功夫,周瑭枕在胳膊上打着盹,满脸无忧无虑,恬静可爱。
贺子衡感叹道?:“你看周小妹妹,半点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