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薛成?璧照旧早起。
他不必去接小团团进学,孤身?一人来到了学堂外。
喧嚣的童仆散去,空气渐渐安静,微弱的讲课声隔着门窗和庭院,传入薛成?璧耳中。
没有风扰乱他的听觉。
他闭目凝神,方老先生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一字一句,他认真记在头脑中。
若是狂症发?作?时,他不必用?心,便能记得分毫不差。但郁症削弱了他的记忆力,头脑也?觉得迟钝,记下一整个上午的课堂,很是耗费了一番精力。
待到午休,他脸色苍白,额间浮出了虚汗,脑仁针扎似的痛。
“薛二公?子?”有人唤他。
薛成?璧没应。
“周小妹妹的兄长?”那人坚持不懈。
薛成?璧眼皮下滚了滚,睁开眼来,眸中流露出一缕疲惫。
景旭扬站在他面前,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
“小妹妹身?子可还安好?”
薛成?璧注视着他,眉目间仿若染了寒霜。
景旭扬遇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妹妹读书那么用?功,缺了一日课,心里肯定难受得紧。我叫书童抄录了一份今日先生所授的内容,正巧见了你,帮我稍给她,免得书童再跑一趟。”
他身?旁的书童递来八。九页云纹白鹿纸,纸张贵重,字迹工整,抄录了全部的重点?授课内容。
薛成?璧垂眸望着那纸,额角青筋抽痛。
景旭扬接着道:“替我给小妹妹传话,让她再多歇几日也?不打紧,我。日日都会给她送抄录。”
空气有片刻凝滞。
“薛二公?子怎么不接?”景旭扬笑道,“不必见外,举手之劳罢了。”
薛成?璧缓慢地?抬起左手,捏住了白鹿纸。
右手背在身?后,颤抖着死死攥紧。
他在寒冬腊月的雪地?里站了一上午,凝神细听,记得头痛难忍,却也?不过是世子爷的“举手之劳”罢了。
『如果周瑭的兄长不是你,而是眼前这个人,或是学堂里任何一名小郎君——她都会比现在更快活。』
『周瑭不是非你……』
耳边似有人在低语,薛成?璧凤眸中泛起血丝,胸口重得难以喘。息。
半晌,他沙哑道:“……多谢。”
只是一句谢,口中却咬出了血,艰涩无比。
薛成?璧回身?走了。
待他走远,书童对景旭扬道:“公?子莫非在针对那位薛二公?子?”
景旭扬摸了摸鼻子,无所谓地?一笑:“有这么明显?”
“公?子为何要故意挑衅他?”书童疑惑,“是为了报那一刀之仇,还是为了那位周小娘子?”
“我自诩在武学上有些?造诣,薛二却轻而易举将?刀架在了我脖子上。”景旭扬想起那日犹觉凛然,“如果一直有这样的对手在旁窥伺,我定能保持警惕,与?日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