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低下头,从兔子灯的彩穗上解下了梅花香囊,重新揣回心?口的衣襟里。然后一口气?饮罢仆妇端上来的药,和衣翻身睡下。
墨色发丝遮掩了他耳尖的红晕。
周瑭挠了挠脸颊,疑心?自己刚才是听错了。
习武宜早不宜迟,他收拾好?了花灯,便向老夫人提起了习武的事。
老夫人初时严词拒绝,周瑭边为她揉肩捶背,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到?一会儿?,老夫人便松了口。
“习武需要恒心?和毅力,光靠撒娇可?行不通。”她冷哼道,“我先教你扎马步,若你能坚持一个时辰,再言其他。”
怎么又是撒娇?
周瑭迷茫。
不过?,还是先琢磨该怎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吧。
练武不在厢房里,而是在大?雪漫天?的庭院外。
周瑭裹着最厚实的棉衣棉帽,像只圆嘟嘟的雪团子,要腰没有、要腿看不到?,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当即就能在雪里滚上好?几圈。
郑嬷嬷给他套了这?许多衣服,犹不放心?,焦心?地在廊下来回来去走,骂老夫人狠心?。
“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人!不想教便明说好?了,何苦要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要求,大?半夜让孩子受罪,生生灭了念想?”
正埋怨着,屋门倏然打开,薛成璧裹挟着暖风走出?来,一语不发地站在周瑭身边,也扎下马步。
周瑭从厚重的棉衣团里扭过?头,看到?薛成璧一身玄色单衣,身形修长挺拔,姿势稳如磐石,腿上还绑缚了增重的沙袋。
可?是他双腿分明刚被烫了许多燎泡。
“我不需要人陪。”周瑭闷道。
“但我想。”薛成璧道。
周瑭心?里一暖,随即抿唇道:“可?是……腿上的伤不疼吗?”
薛成璧一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如何得知我腿上有伤?”
周瑭呆呆眨了眨眼,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脸蛋烧起红云。
如何得知?当然是因为半夜钻过?被窝啊。
“我我我……”他舌头打结,腿开始晃,“我不是故意?偷看,真的!其实是因为……”
“站稳。”薛成璧注视着他,“是因为什?么?”
周瑭小声:“是因为听嬷嬷说你身上有伤,心?疼你,怕你疼,所以才忍不住看了。”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不敢看对方的神色。
他好?担心?公主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把他当成轻薄浪荡的小登徒子。
却听到?薛成璧轻缓的笑声,很愉悦似的。
周瑭杏眼流露出?迷茫,渐渐又操心?起来。
“看了你,你还笑。”他认真地教导小公主,“这?样以后会被坏蛋欺负的呀。”
“下午有个小孩说,要习武保护我。”薛成璧凤眸微弯,“所以也不是很怕被欺负。”
“……是哦。”周瑭给自己打气?,“我要努力!”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大?半。
因为有薛成璧相陪,周瑭一点都不觉得煎熬枯燥,身体累积起来的疲惫感,也被“保护公主”的干劲儿?取代。
他按照老夫人传给他的心?法发力,肚子和腿渐渐发热,感到?了很玄妙的暖流,这?种暖流在他用轻功的时候也出?现过?。
“那就是内力。”薛成璧回答了孩子的疑惑,“有内力,扎马步会轻松一些。”
周瑭很新奇地“呜哇”一声。
薛成璧没有提到?的是,普通人要勤练数月才能感受到?内力的存在,连他自己,也不眠不休地练了三日。
在武学一道上,周瑭的天?赋举世无双。
这?份天?赋如烈日般灼眼,一旦显露,必会引来无数钦羡与崇拜,武学宗师争相收其为徒,乃至万军奉其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