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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问过为什么。
奶奶只会说:“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早死的哑巴妈?”
大概是因为自己和那可怜的、被称为妈妈的女人,在奶奶那里得到了同样的骂声,景音一直觉得,她至少还有妈妈站在自己这边。
后来,景音才知道,家里这么穷,是当时娶回她母亲时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钱。
那笔钱远超出了正常婚娶的价格。这至少能说明,景音的妈妈很漂亮。
这一点,在景音的身上也得到了证实。
她眼睛大大的,小脸尖又瘦,身上还有洗不净的脏污。这两点结合,她成为班里男生们最爱欺负的对象。
其实景音记得,她是交过朋友的。
有那么一两个小孩不计较她的脏衣服,甚至她得到过朋友分享的糖果。只不过在调皮男孩的嘲笑和骂声中,零星的几个朋友也慢慢不跟她说话了。
后来,景绍良天降狗屎运,和朋友合伙做生意突然发了笔财。
也不知是让他赶上了什么风口,他的生意越做越顺。这段时间景音也很轻松,因为奶奶终于死了。
她像做了场长长的噩梦,终于熬到了睁开眼的一刻。有朋友来景绍良家做客,看见她发黄的书包,说:老景,你现在也是个老板了,孩子也是你的脸面。
景绍良看着景音红润了不少的脸,沉思了许久。
自那以后,她换了新文具,新书包,新衣服。
不仅如此,景绍良还给她找了个新妈。
景音想不起她那时的心情了。大概是,只要继母不和奶奶一样,总归是往好的方向走的。
和她预计的也差不多。
景绍良一心扑在老婆身上,没多久她就多了个弟弟。景音觉得无所谓,因为在以前,景绍良也从来没管过她。
她以为,她有新的书包,就能很满足了。
可是在她发现弟弟的东西越来越多,随便一个玩具都比她的东西贵好几倍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了下。
她问景绍良,能不能也给她一些好东西。
景绍良沉默地看着她,然后说了一个字:“滚。”
并不是真的让她滚。只是一句最简单的,排解心里不满的骂声。
景音不懂她为什么总是被骂。
但她至少懂了:别再问。
这种僵局,在一次回旧家打扫房间时被打破。
这处老宅年代太久,苟延残喘在一个老巷子的深处,像一具正在腐烂的遗骸。回来打扫的原因很简单:附近盖了学校,哪怕是一处小小的房屋也升了值,可以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