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
薛桐什么都记不得了,没有痛苦,没有疼痛,她只有开心,她回握着没有影子的双手,出租车在沿路开下去,经过了那好长的海底隧道。
但有人在拍打她的身体,随后就是一群军装的人抬着她,意识逐渐开始回体。
这个幻觉太美妙了。
以至于后来死亡…。都变得不怎么可怕了。现实比濒死感可怕,她活下来了,同事死了,朋友死了,小女孩死了…。陆诗邈走了。
这让人怎么选择?
薛桐也不知道。
她回来的第一年不敢想陆诗邈,她怕想起这个人,就会想到那场没有痛苦的死亡幻境。心理医生说这是真正的濒死体验,是几十个人之中,才会出现一个的濒死体验。
中彩。
薛桐觉得自己是中了大奖,医生仿佛告诉她,活着才是地狱。
这道题像个无解题。
她想翻答案,却发现老天为她写了个:
略。
“我唔敢返屋企,唔敢去警队,好似边都有你身影,酒精都唔阻挡,噉系安全之地,你嘅味道曾筑起过高墙,不过后尾消散咗,空气就变得有害了。”
Dissociation。
薛桐出现了心理学中所谓的解离现象,这是ptsd患者基本常见的病理症状。自我感丧失、失忆、拒绝沟通,失眠,酗酒,不请自来的负面情绪会拉人入陷阱。
病情描述或许想是精神病理型态,不过,比过薛桐过于强大,人格未曾出现冲撞,只是心理生物功能失调,医生告诉她,是那个幻境救了她。
幻境美好。
她也会好。
幻境不美好。
她就会彻彻底底的被解体。
要比谁救谁多。
薛桐恐怕难以和陆诗邈的功绩相提并论。
薛桐泪在慢慢滴落。
陆诗邈第一次清楚地看薛桐落泪的表情,泪沾湿她好看的睫毛,面无表情,是个即将堕落的天使。
她心好疼,仿佛每一滴泪都是炭火,烤制在两人皮肤上,她慢慢走过去,跪在薛桐身边。陆诗邈不敢伸手去碰触,她怕破坏薛桐的幻梦,怕惊扰她的哭诉,怕那团乌云变成暴风雨将人冲散。
薛桐望着那双眼睛。
隔着黑夜,隔着车窗,隔着门,隔着台风,隔着机场,她们都曾两两相望过。就算她处于一种解离状态,也分得清虚实。
从门口。
她就看到她了。
只是她好怕她提分手。
宁愿她装出有幻觉,失去自尊,也不想让她走。
薛桐慢慢伸出手,她摸向她的脸,“陆诗邈,我知道我这是肮脏的独占,是破坏,是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