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所说的这个斯宾塞-丘吉尔家的圣诞传统,是什么?&rdo;康斯薇露扬了扬眉毛,问道,她看起来仍然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ldo;老实说,我觉得静静地待在房间中休养倒是挺不错。我教导汤普森太太还有安娜如何玩扑克,也只是为了不让她们过来陪我时,要不是像个木头人一般俨然不动,毫无表情,要不是就一言不发地做针线,光是看着她们,都能感到自己的病情正在加重。&rdo;
阿尔伯特没有气馁,仍然温和地劝说着。
&ldo;只有更换好衣服,从床上下来,你才能知道这个传统是什么‐‐相信我,你会觉得比玩扑克有意思得多。纸牌什么时候都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但圣诞节只有这一天。&rdo;
他好说歹说,总算让康斯薇露同意了下楼来&ldo;了解&rdo;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主卧室,来到了布伦海姆宫的前厅中等待着他的妻子。这里早在前一天的晚上,就按照他的吩咐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四周挂上的圣诞节装饰仍然不变,唯一不同的则是‐‐
&ldo;你口中的斯宾塞-丘吉尔家的传统,就是要我一个人在这颗光秃秃的,起码有20英尺高的圣诞树上挂满装饰?&rdo;站在梯子前,仰头看着树顶似乎都能触摸到屋顶的油画的银冷杉,康斯薇露一边指着地上用了二十几个纸箱才装完的装饰品,一边讶然地询问着阿尔伯特。&ldo;当然不是,&rdo;阿尔伯特则一本正经地回答道,&ldo;传统而言,自然该整个斯宾塞-丘吉尔家族一起齐心协力地完成这颗圣诞树,然而,如今温斯顿远在古巴,而我又‐‐&rdo;他向自己的肩膀偏了偏头,&ldo;因此,唯一能够做这件事情的,就剩下了你,但我可以站在你身旁,做一些传递装饰品的工作。&rdo;
&ldo;可‐‐可‐‐&rdo;康斯薇露仍然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阿尔伯特都能从她脸上的神情看出她是如何一寸一寸地审视着自己的回忆,寻找着任何的差错,&ldo;可我昨天下午回到宫殿里的时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棵树早就已经装饰完毕了‐‐这究竟是‐‐这怎么‐‐&rdo;
&ldo;那是因为以为我们不会回到布伦海姆宫度过圣诞的汤普森太太为了让布伦海姆宫看起来不那么地空荡,才装饰了这棵树。&rdo;阿尔伯特说道,示意早就等在树两旁的女仆将第一件装饰物递来,&ldo;而我已经让她将那些装饰全都卸了下来,因为马尔堡公爵夫人才是那个该决定这棵树如何被装饰的人,就像我说的,这是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传统,由我的祖父母而建立。&rdo;
听见这个传统来自于一位与她有过接触的鬼魂这一点,似乎触动了康斯薇露,让她看向这颗树的眼中多了一丝柔和的神色,阿尔伯特趁热打铁,将第一件装饰递了过去,&ldo;这是我的祖父与祖母第一年在布伦海姆宫内放置圣诞树时,他送给她的礼物‐‐一个由祖父亲手制作的小石膏像,刻的是祖母的面容,而镶嵌在雕像而上的这两颗小小的绿宝石,则来自于一套从第一代马尔堡公爵夫人那儿流传下来的首饰,我的祖父将它全拆了下来,用在了每年他为祖母制作的圣诞树挂饰上,直到他太老了,视力退化得厉害,再也没办法自己做手工为止。&rdo;
康斯薇露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自从&ldo;意外&rdo;过后,那是阿尔伯特第一次看见她的眉眼舒缓开来,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剩余的二十几个箱子,&ldo;别告诉我,剩余的每一个挂饰都有着随之而来的故事,而你要一个一个地讲给我听。&rdo;
&ldo;当然。&rdo;阿尔伯特也跟着笑了起来,将手伸进了口袋,这一刻,他竟然还觉得有些紧张,仿佛他才是一个情犊初开的孩子,正要第一次送给自己喜爱的姑娘一束鲜花一般,&ldo;这里有些挂饰是来自于历代的公爵赠送给公爵夫人的礼物,有些是来自于其他贵族与皇室的馈赠,有些则来自于伍德斯托克的村民‐‐实际上,从我的祖父母开始,每年在圣诞节时赠送给自己的妻子一个为她而亲手打造的圣诞树装饰,也是斯宾塞-丘吉尔家的传统之一……&rdo;
他说到最后,嗓音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只好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藏在口袋中的礼物递给康斯薇露这一举动,结束了语句,好来掩盖自己如同脆脆的一层胆怯薄壳包裹着如同火山熔岩般即将爆发的紧张的心情。就在对方将石膏像放在一旁,拆开那他亲手包装的纸张时,阿尔伯特感到自己剧烈的心跳随时都有可能击破那层薄壳‐‐
躺在康斯薇露手心的,是一副小小的,不会超过手掌大小的画框,由镶嵌着宝石‐‐从一套康斯薇露带来的,原来来自于法国皇室的头饰上拆下‐‐的雕刻精致的金边包裹着,上面留了一个小孔,穿着一根白色的丝带,方便挂在树上。中间则是一副康斯薇露的画像,画上的她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上,尽管身着长裙,并不是那一日扮演乔治-斯宾塞-丘吉尔时的装扮,眼神却锐利明亮如斯‐‐那是他认为他的妻子最美的时刻,从慈善晚宴结束的那天晚上以后就一直为这份礼物而准备着。
&ldo;……因此,这是你的圣诞礼物,我的妻子。&rdo;
而他终于看到她眼中又有微微的火光在跳动。
&ldo;你想把它挂在哪儿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