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一切恐怕会被伪造成一场马车事故。
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不仅要对阿尔伯特的性格了如指掌,也必须有接触到康斯薇露手写信件,以及第一手情报的渠道,更重要的是,有着要杀死康斯薇露的动机。
而库尔松夫人与路易莎小姐各占一半,单凭各自的力量,她们谁也无法完成这个计划‐‐然而,艾略特心知,这两个人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库尔松夫人或许会想要从路易莎小姐的口中打听到阿尔伯特的弱点,而路易莎小姐或许会想要利用对方而除掉康斯薇露。既然如此,那么就很有可能,其中的某个人,利用了另一个人手上握有的信息与手段,从而完成了这个计划。
库尔松夫人必然在康斯薇露的身边安插了间谍,艾略特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他一直以为对方是趁着前段时间布伦海姆宫大肆扩展仆从数量时将自己的眼目安插了进去,然而,从如今对方能拿到的消息的私密程度来看,她收买的不是阿尔伯特的贴身男仆,便是康斯薇露的贴身女仆,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在马车上做手脚,乃至于贿赂马车夫,让自己的主人踏上一场死亡之旅。
然而,倘若库尔松夫人的终极目的是想要康斯薇露死去的话,她便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地想要布下一场将会令康斯薇露颜面尽失,名誉扫地,地位全无,从此将会被上流社会拒之门外的毒局了。艾略特笃定,比起康斯薇露死去,她恐怕更宁愿看到对方被她的阴狠计谋长久地折磨着。
那么,就只剩下了‐‐
艾略特注视着眼前这个美得就像是从尸体上开出的花一般的女人,露出了忧虑的神情‐‐那并非是伪装出的,用他最为低沉的声音说道,&ldo;恐怕,马尔堡公爵出事了,路易莎小姐。&rdo;
阿尔伯特是艾略特如今唯一能够利用的筹码。
倘若那辆马车上只有康斯薇露一个人,他今天即便一根一根地敲断路易莎小姐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头,拿出西班牙人折磨异教徒的所有可怖手段,恐怕也不能从这个女人口中套出任何消息。她留下了那张极有可能追溯回她的字条,她与一个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出卖她的贵族夫人合作,这一切都说明了她把康斯薇露的生死远远放置在了保护自己周全之前,但阿尔伯特‐‐她对他的妻子下此狠手的原因必然与他有关,而这场谈话至今她的一言一行也向艾略特证明了她还深深在意着阿尔伯特,因此这也是唯一能击破她的心理防线的武器。
一定要撑住,阿尔伯特,康斯薇露。
艾略特在心中默念着。
相信我,而我绝不会让这成为一个你们无法再继续信任我的理由。
第141章&iddot;isabella&iddot;
伊莎贝拉,醒醒。
她有些恍惚地睁开了眼睛,几秒钟,胳膊与大腿才开始用刺痛与蚂蚁般的噬咬尖叫着宣告自己的存在。伊莎贝拉想将阿尔伯特从自己的身上移下去,却发现每传输一分力气到手指上,都只是在加速自己的痛苦。
对不起,我又睡了过去。
她在心中对康斯薇露说道,尽管只是发生在脑海中的对话,她也能听到自己的有气无力。
我想要让你休息。康斯薇露充满歉意与担忧地看着她。但你明确说了要我在你每次昏睡过去的时候都叫醒你。
是的,谢谢你这么做。
伊莎贝拉在心中说着,勉力将自己的一只胳膊从阿尔伯特的头下抽了出来,试探了一下对方的体温‐‐仍然滚烫的吓人,甚至比她坐下来休息以前温度更高了。伊莎贝拉知道自己该出去弄点雪来,替他降下|体温,但她实在没有任何力气了‐‐她算不准距离她与阿尔伯特掉下悬崖以后已经过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她的大脑被寒冷,饥饿,与缺乏睡眠折磨得虚弱不堪,有那么几个小时,伊莎贝拉甚至开始怀疑康斯薇露从未存在过,她只不过是一个自己在绝境中幻想出来,能与自己对话,好让脆弱的神经不至于崩溃的存在。
但她至少清楚地知道着一点‐‐她与阿尔伯特很快就会死去。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苏格兰猎人小屋内。
伊莎贝拉,醒醒。
寒气像一把长剑般突然刺进了她的额头,伊莎贝拉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刚好看见她面前的康斯薇露正将自己的手收回去,才知道自己似乎在转瞬间又失去了意识。她深吸了一口气,企图用仿佛千万根针般扎进口腔的冰冷空气使自己清醒一些,抬头向康斯薇露看去,然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左一偏,落在了康斯薇露的右手臂上。
就像是谁用威力强大的霰|弹|枪冲着那珍珠灰色的修长胳臂射了一弹,只在上臂留下了焦黑的,仿佛是被火烧过一般的丑陋疤痕,以下的身体部分全部消失了。注意到伊莎贝拉愣愣的视线,康斯薇露将身子向另一边侧了过去,尽管这无济于事,伊莎贝拉仍然能看到那可怖的痕迹‐‐我又不是真的失去了一只手臂。她在心中柔声说着。我已经是鬼魂了,这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不,是有的。
伊莎贝拉知道。
在那颠覆一切的一刻发生之前,她正兴致勃勃地向阿尔伯特诉说着《霍比特人》的结局,她还记得眼前这个正躺在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男人是如何不依不饶地向自己纠缠了许久为何他从未听说过jrr托尔金,一个有才华到能够写出如此扣人心弦而又精彩绝伦的故事的家这个问题,逼得她不得不将jrr托尔金包装成一个定居在美国的,怀才不遇,正在接受范德比尔特家资助的英国作家,才勉强打消了阿尔伯特的疑窦。然而,她还没来得讲到比尔博的故事又是如何在他的侄子弗罗多身上继续下去,就感到马车忽然极其剧烈地一震,力度之大,霎时间便将她从座位上抛了出去,前额重重地撞在挡板上。随即便伊莎贝拉感到整辆马车正天旋地覆地向左侧倾斜而去,而她也跟着跌入坐在她左侧的阿尔伯特的双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