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伊莎贝拉便再也没能好好见上自己丈夫一面。
他似乎总在忙碌,与许多负责葬礼不同事项的人一一见面商谈;决定墓地的位置;棺材的形式,内衬,用料;墓碑石的材质;还有对于爱德华遗嘱的处理‐‐他将他所有生前的积蓄都捐给了伊莎贝拉建立的慈善协会,而得知这一点不必说又让伊莎贝拉偷偷哭了一场‐‐阿尔伯特的行程是如此的紧凑繁忙,以至于每个布伦海姆宫中的仆从都认定阿尔伯特只是在依靠忙碌而掩盖他内心的悲伤,因此都在私下配合着,避免着与他的接触。伊莎贝拉起初自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露西&iddot;米勒案件所带来的一系列后续事件的确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无暇分心去思考爱德华的死亡‐‐
她与谢泼德警官的会面,就如同康斯薇露所预测的那般,十分地不友好。对方的确竭尽所能地将露西&iddot;米勒所犯下的罪行与她的儿子的失踪怪在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头上,一会暗示露西&iddot;米勒的动机来自于庭审结果,一会表示小约翰&iddot;米勒的失踪一定与博克小姐发表的那篇扭转舆论的报告脱不了干系,甚至一度猜测露西&iddot;米勒之所以会杀害她的丈夫,同时还力证艾格斯&iddot;米勒是无辜的,都是因为伊莎贝拉背后的范德比尔特家族支付了她大笔的酬劳;而她的儿子也根本没有失踪,只是被范德比尔特家族带走,来确保露西&iddot;米勒会乖乖配合罢了。
也因为如此,尽管小约翰&iddot;米勒当天下午就被人在西牛津县找到,也仍然没有改变谢泼德警官的主意,虽然谁也无法解释发生在那个孩子身上的遭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似乎被人藏进了每天清晨4点往返西牛津的农场与伍德斯托克之间的运送牛奶的马车上,当马车到达农场的时候,小约翰&iddot;米勒自述自己被农场里的动物叫声以及马车夫与农场主之间的对话吵醒了,并惊惶地逃离了马车,在一大片已经废弃了的农场上迷茫地转悠着,直到他被当地的一户农民找到,并带去了警察局。
谢泼德警官立刻安排医生为他做了检查,并且随即对他进行了盘问,企图从他这儿得知一点露西&iddot;米勒不曾透露的内幕,好用来证实他的理论。然而,受到了极大惊吓的小约翰&iddot;米勒根本回答不上谢泼德警官的任何问题,他解释不出自己在那天晚上为何没有醒来,他根本不记得在入睡以前发生的大多数的事情,甚至就连自己是怎么失去了一根小手指,他也语焉不详。谢泼德警官的高压盘问反而更更进一步地刺激了他,等前者再一次出现在切尔滕纳姆医院的时候,小约翰&iddot;米勒已经陷入了完全自闭的状况,拒绝对任何人说出任何一句话。
另一方面,露西&iddot;米勒也拒绝对她的儿子的遭遇做出任何回应,而这成了谢泼德警官紧紧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力图以此证明露西&iddot;米勒的行为是受到了范德比尔特家族的操控,当他发现这个理论难以站稳脚跟,自圆其说的时候。他又将重点放在了露西&iddot;米勒的精神状况是否正常,作为一个杀害了自己的丈夫的女人,她的证词是否可信这两点上。不过,好处是露西&iddot;米勒的证言‐‐无论可信与否‐‐都足以让艾格斯&iddot;米勒的案件以证词出现疑点的名义获得了二次上诉的机会,而这也延缓了本该立刻执行死刑。
讽刺的是,这个空出的位置倒是被露西&iddot;米勒顶上了,对杀害丈夫的罪行供认不韪的她将在爱德华葬礼过后便执行死刑,而她唯一的要求是让法庭将小约翰&iddot;米勒的抚养权与监护权转让给伊莎贝拉,约翰&iddot;米勒的妹妹原本该成为小约翰&iddot;米勒的监护人,然而或许是由于她的哥哥的去世,对方拒绝抚养这个孩子。那原本会让小约翰&iddot;米勒被移送至牛津郡的孤儿院,如果伊莎贝拉没有接受露西&iddot;米勒的请求的话。
&ldo;如果她没有伤害我的另一个孩子,那么她至少也不会伤害这一个。&rdo;
这是露西&iddot;米勒亲口告诉摩根的原话。
因此,小约翰&iddot;米勒成了伊莎贝拉所成立的慈善协会第一个资助的儿童。当他的精神状态好转以后,他将会被送去伦敦的一所男子寄宿学校上学上学,学费与生活费将由慈善协会付出‐‐尽管伊莎贝拉怀疑,在这个没有儿童心理专家的世界里,小约翰&iddot;米勒所遭受的心理创伤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愈合,毕竟不是每个8岁的男孩都会在一觉醒来过后发现自己的母亲谋杀了自己的父亲,而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任何一个家人。
而这些忙碌,让爱德华的死亡似乎不再那么令伊莎贝拉感到难以接受。
至少,这几天内,协调着布伦海姆宫在筹备着葬礼与应付着警察之间的工作安排与事务筹备时,伊莎贝拉知道爱德华会多么为已经无需他帮助也能做到这一切的自己而感到骄傲‐‐他没有如同皮尔斯一般称为留在布伦海姆宫的一名鬼魂,伊莎贝拉在这三天内绕着伍德斯特克走了上百圈,又跑遍了布伦海姆宫上上下下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有皮尔斯的坟墓所在的墓地而得出的结论。知道爱德华走得毫无牵挂,固然对伊莎贝拉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安慰;然而这也是伊莎贝拉头一次品尝到死亡带来的分离所具有的苦涩味道,因此仍然让她每夜哭湿了自己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