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贺云承有些不忍,抬手捂住他眼睛,抱着他往救护车的方向加速走去。
整整耽搁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西斜,这边离恩古涅还要将近一小?时,贺云承催着昆迪开车,但昆迪被刚才的景象吓坏了,说?什么也不再往前了。
他把枪抵在?昆迪的太阳穴上,慢条斯理地?打开保险,无声地?威胁。
昆迪举起双手,一动不敢动,豆大的汗水顺着他深色的脸庞不断往下滴。
“就算你?杀了我也不行。”昆迪说?,“反正我如果继续往前,也是个死。”
怂货!
贺云承揪着他衣领,把他从驾驶座拽下去,又?往他身上扔了厚厚一叠钞票,算是这一段的路费。
“滚!”
昆迪不敢惹他,屁流尿流地?滚了。
贺云承坐进驾驶室,点火放手刹,利落地?发动了汽车。
越来越多?的车从对向开来,与他错车而过,只有他背向夕阳,一往无前。
贺云承也觉得自己是疯了,疯得无可救药,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一件事?
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情却愈发平静,甚至还在?想?等见到钟渝,该说?些什么?
道路尽头的黑点逐渐放大,出现了一道路障,他缓缓地?拧起眉,尽管早有所料,心脏还是重重地?往下一沉。
到了近前,两个戴着蓝色贝雷帽、全副武装的维和军人走上前来,抬手示意他停车。
“证件。”其中一个用带着点中式口音的英文说?。
听到熟悉的口音,贺云承精神稍振,把证件一股脑地?递过去,那人一一翻看完,抬眸打量他,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中美混血?”
“嗯。”贺云承点头,国籍问?题,他只能持美国护照,但有中国的永久居留证。
军人把证件都还给他,“前面在?打仗,不能再过去了。”
“我爱人在?那边。”贺云承焦急地?说?,“他是援建项目的工程师,已经?和我失联很多?天了,我想?去找他。”
两个军人互相对视了眼,但还是坚决地?摇头:“不行,我们不能放你?过去,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这是唯一的路,贺云承简直要崩溃了,可无论怎么说?,他们就是不放行。
没?法继续往前,贺云承双手抱胸,烦躁地?靠在?车身上。这时有辆车从他面前开了过去,军人们检查完证件后,立正敬了个礼,打开路障让那辆车过去了。
“为什么他们能进?”贺云承不满地?问?。
刚才跟他说?过话的军人说?:“那是大使馆的车。”
贺云承拧眉,大使馆……
大概五分?钟后,一辆跟前面差不多?的车又?开来,贺云承舌头顶了顶上颚,在?那辆车停下待检时,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随车护送的军人马上将枪口对准了他,喝道:“站住!什么人?”
贺云承举起双手,“你?们是要去恩古涅吗?”
那人听他说?的是中文,态度稍缓,但还是十分?警惕:“这不是你?该管的。”
就在?此时,车门?又?打开,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见到贺云承,眉峰就蹙了起来,似乎不太确认:“云承?”
贺云承整个人大松了口气,来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继母安珊的亲弟弟,他的便宜舅舅,安宇。
他知道安宇在?做外交官,但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安叔。”他扬起唇角,“您怎么在?这?”
安宁宇抬了下手,“这是我外甥。”
军人犹豫着收起枪,让贺云承走近了些。
安宇上下端详他,皱眉:“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里??你?爸知道吗?还搞成这样?”
贺云承的模样着实狼狈,衣服靴子沾满泥灰,下颌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脸颊黑黑白白,没?一块干净的。
他满不在?乎地?抬起胳膊擦脸,“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