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打他骂他能挽回事态,容瑄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容瑄虽设想过种种,但容卓的胆大妄为仍然超出他的预料。这样的方法未免太过。容瑄心下反感,然而容卓已经把事情做下。此时也不愿同他理论,只是大理寺中另有内幕,总要把消息设法带回京中,好让六哥暗中提防。
话既然挑开,容卓也不敢再有所隐瞒。九叔越是沉默不语,他心里越是惶恐。不等人问,自己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平时有些见不得光的作为坦白个干净。虽是些未小事,然而在容卓做来,皆是出人意料得很。
&ldo;此外再没有事情瞒着你。&rdo;容卓仔细回想,果真没有什么遗漏。巴巴的道。
容瑄听得百味横呈,心思复杂的看他一眼。
容卓再想,确实没有可以再交代的,干干的道:&ldo;你也累了,不如睡吧。&rdo;见容瑄不说话,只看看自己,连忙起身退出去。
乡下人家睡得早,阮伯年纪大,更是睡熟。附近几户人家都熄灭灯火,远近只得房中一点亮光。
容卓在门前站了一阵,靠着门坐下来。
屋内灯光一直亮半宿,燃尽灯油这才灭去。
阮伯起得早,然而开门出来,两位客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堂房中。
阮伯也没觉得特别奇怪,下厨煮一锅稀饭做早点。
闲话几句,就催着阮伯去看房子。
房子在村后,士墙围成个极大的院子,周围只得三两户人家,很是安静,这一点倒称容卓的心意。
等阮伯开锁进门。不过三四间房舍,房前房后却有若大的一片菜地。地边几棵寻常果树。房前一口浅井,墙角次第地种着几棵瓜豆葫芦,屋后更有几丛翠竹探出一角。这景致也算得上是适意宜人。
容卓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再等打开房门,里头布置着简单的家具,全都干净整齐,显然这院子阮伯经常过来打理。
被褥等物也是平时就置下的,阮伯搬出来铺上。里里外外再打扫一番,这才满意。
容卓说是因兄长在此养病,想要安静些。若是外人问起,请阮伯只说是阮家的远房亲戚。阮伯本想过来照料,被他这一说,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容卓让他帮忙买些米粮,不必日日送饭过来。阮伯也一一答应,不多时送来柴米油盐,又把家里的干肉拎来两块。仍不放心,连连问还缺什么只管开口。容卓道谢,让他去了。
他把阮伯送出门。回身打量这院子。如今,这就是家了。
铤而走险的事容卓从前不是没做过,然而那时只要他一个念头,总有人替他上下打点周全。再不济,也还有几位皇叔和朝中臣子善后。现在才真正有凡事只有靠他自己的认识。
说实在话,顺利地从京中脱身直到现在,虽然容卓表面上从容冷静。心里并非当真踏实。欣喜和紧张混合在一起,反而有种不真实感觉。而现在,那种未来的不确定感和责任,清清楚楚地压在身上,使得心里似乎有些空荡荡的。
容卓缓缓舒一一口气。那些微的不安与顾虑,他并不想让容瑄看出来。
然而转眼见容瑄站在房前,不动声色的静静看他,神情冷淡里带着两分探究与玩味‐‐只待看容卓这一番兴头,几日工夫能散尽了。
容卓看出他眼中的意味。不愿让他看轻,反而打点起精神,上前微笑:&ldo;进屋去吧。&rdo;
容瑄看他一眼,径自转身进屋。
容卓隔着两步远,也跟进去。他想一想,虽说打算暂时在这落脚,可对于平常人怎么过日子,到底心里没数。见小叔叔在屋里坐下,冷眼看着自己,越发想不出该做什么。
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出去端一盆水进来,把桌椅细细抹过一遍。这事他从没做过,一路泼泼洒洒,弄得地面满是湿痕。偷偷看看九叔,并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容卓一声不吭做完,默默的想着自己总能学会总能做好的,这日子,一定要好好的过。
皇帝这番决心,不能不说精神可嘉。然而现实瞬间便摆在眼前。他把桌子擦过一遍,转眼午时。于是终于想起要做饭来。
想他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吃饭不需他吩咐,早有内监打点好十数个菜式送来。他让阮伯不必送饭,如今亲自下厨,个中滋味非比寻常。
容卓也有自知之明,决定还是煮粥。但不知是否因为柴糙湿冷,这灶堂的火,怎么也点不起来。他越是心急,越是跟他作对,冒出的只是团团黑烟。
容卓被呛得连连咳嗽,又拼命忍着。眼睛被烟熏得发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却摸到脸上湿冷,不知是烟熏出来的还是急出来的。
不由得怔了怔,抬起头来却见容瑄立在门口。不知来了有多久,只看着他手忙脚乱,目光平静而冷淡。
第88章
&ldo;你饿了吗?&rdo;容卓慌忙抹抹脸站起来,手中无措地看着容瑄微微皱起的眉心,小声道。&ldo;再等一会就好了……&rdo;
容瑄不答话,走过来俯身看一眼,见灶心里满满塞的都是柴糙,自然是烧不起来的。他将还冒着余烟的柴糙抽出几根,余下的虚架起来。再一吹,火苗服服帖帖窜起来。
容卓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心里有些愧疚难过,勉强笑了笑:&ldo;今天吃粥好不好?&rdo;顿了一顿又说:&ldo;我下次就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