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顺他视线看去,只见窗户洞开,一片阳光从那儿明晃晃的照进来,院外几株海棠开得正好,倒是一片灵秀安静的景色。不由得微微诧异:&ldo;怎么把窗子打开了?&rdo;此时虽是阳春天气,微风也渐渐有几分和暖,小阮仍怕把九王爷吹出病来。连忙过去拢上窗户。
一回头却吓了一跳,容瑄已经自己站起来,正扶着书案微微喘了几口气,待疼痛稍缓才站定,脸色却苍白得吓人。小阮顿时大急:&ldo;王爷要做什么?有事吩咐奴才就是。&rdo;
容瑄无力答话,半晌才勉强摆手道:&ldo;无事。&rdo;见两名小太监惶惶地在门口探头探胞,一付不知所措的模样。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扫过,又看向小阮,而小阮只是一味焦急,此外再没有什么异样,知道他们并未知觉方才有人来过。
这人之前动作温存,然而按那一下,却像是带着莫名仇视。扫在他身上的那一眼,就算隔了衣物,也能让人觉出寒意来。他猜不到此人来意,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忍不住狠狠吃了一惊。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宫里而无人查觉,又轻易脱身而去,除了身手了得之外,对宫里坏境也应当算得上熟悉。想到此处,厌恶吃惊之余,却有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这些思虑他放在心里,并不同小阮等人言说。只是当小阮再劝他休息之时,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肯再留在这屋子里。小阮勉强他不得,只得拿起一旁的大氅替他穿戴了。小心随他出来。
见他一路往正殿而去,小阮脸上焦急越显,却不敢阻拦,只是跟在身后越走越慢。
容瑄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神情,也不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去豫章殿。只是方才一事,本能的觉得人多的地方安全些,无意识的就住那儿走。
钶笕看着对面几人言论纷纷,微微有些不耐。他在这殿中已经坐了半个时辰,从初时中原皇帝携手不见,到见了面又顾左右言它,再后来他挑明来意众臣非议,全无半分进展。
然而事关容瑄,钶笕只得强压住性子,搁了茶杯,转眼去看座上皇帝:&ldo;皇上应当明白,本王是诚心诚意想与贵国结晋永之好,绝没有半分辱慢的意思。&rdo;
他的来意其实也简单。向中洲和亲的国书已经上了一段日子。皇帝一直推托支吾,一直没有个明话。他到京中也有一月有余,虽不情愿,也不得不考虑起程返乡一事。别的贸易岁呈还可退让,容瑄的事上,他却不能容忍再有分毫拖延。
那份国书字斟句酌,言词恭敬周全,殷殷切切。甚至提出向中洲岁呈千匹良驹,足见其诚恳。让小皇帝恨之如骨,咬牙切齿地早看了不少十数遍,那里会有不明白钶笕心思的道理。明白是明白,要他应允那是白日做梦。那些有辱国体之话,不过都是托词。难得几大臣视为奇耻大辱,纷纷抗议,倒顺乎了小皇帝的心意。
小皇帝此时正低头苦思冥想,如何把钶笕打发了。听到他说话,抬起脸来,脸上倒还能勉强扯出个笑模样来:&ldo;亲王不必着急,亲王殿下人材裴然,和亲之事不能轻慢。待朕从各外王亲贵族中,仔细挑个品貌才情皆佳的上上人选……&rdo;
钶笕耐心耗尽,陡然打断他:&ldo;中洲的公主小姐,就算全是才貌双全,总不能个个都娶回去。我所倾慕的,不过一人而已。&rdo;顿了一顿,又道:&ldo;我是真心喜爱他。&rdo;
话说至此,算是撕破了脸面。
小皇帝绷紧了脸不再开口,神色渐渐狰狞起来。
&ldo;那不行。&rdo;说这话的人却是枊铭,断然道。
&ldo;如何不行?&rdo;钶笕转过眼来盯着枊铭,他为容瑄,也算低声下气,好言相求在先,此时不再刻意谦卑,眉宇间流露出一派难言的气势来。柳铭见他气势凶悍,不由得退了一步。
原来几名老臣商议的意思,能去了几位亲王手中的重权,令皇帝没有心腹之患是最好。但容瑄本身才学上佳,领军多年,对中洲军事政权种种情形了若指掌,兼是难得的将才。将容瑄送至离原,若是生出狼子野心,同离原勾结背叛中洲,更是防不胜防,这般后患无穷,远胜于让亲王手握重兵。如何有人肯赞同。
柳铭斟酌着道:&ldo;九王爷品德不端。亲王日后若能承大统,一个放浪形髓的人,如何配得上……&rdo;原料想离原的亲王执意指定了人选,必定也是出于这样的思量。他到底不肯把这番顾虑说出来,寻思算是皇室丑闻也总比埋下心腹隐患要强,于是只挑剔到容瑄品性上去说。却不想弄巧成拙,这些话恰巧凑到火头上。
钶笕倒是一怔,转眼去看皇帝,容卓阴沉着脸,听了这些话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更不曾有阻止的意思。钶笕看他竟容得这般言语,心下大怒。但事涉容瑄,却不愿就此起争执。强自压仰着满腔怒火,冷冷打断:&ldo;离原民风粗犷,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我既诚心待他,之前的事便既往不咎,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况且无凭无据,大人不要信口胡说,胡乱污蔑。&rdo;
&ldo;你……&rdo;柳太傅最讲究的是礼仪廉耻,不想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有片刻的呆滞。见他态度坚决,竟当真丝毫不顾及颜面,一时间把脸皮涨得通红。神色中不无鄙夷:&ldo;难得亲王没有规矩和讲究,如今九王爷同人有染,已然不干净,将来玷污了贵国皇室血统,鸠占鹊巢的一日,亲王也能毫不在意?&rdo;
此言一出,有消息灵通的,暗中隐隐知晓些端倪,就有几个臣子住口不去参合。余下几个不明情形,见状也放轻了声音,大殿里渐渐安静下来。
太傅想及所知所闻,心中越发的不齿恼怒,满面鄙薄之意:&ldo;若要说证据,去年王爷取走花红一事,不就是证据确凿,如今又……&rdo;后面的到底说不下去,恨恨一跺脚,&ldo;只需再过月余,他身上再藏不住,便知道老臣说的是不是无凭无据!&rdo;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群臣再只巴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什么都没有听到。当着皇帝这般谈论皇家丑事,就算眼前不发作,日后总是在皇帝心中扎了根刺,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