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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页）

离原同中洲一直混战连连，十年前战至最终，双方都难以为继，这才休停下来。

离原不比中洲，还有中原腹地粮米之乡的供给，着实折损得厉害。从塔木托横越过小片的沙漠，从众多流寇悍匪眼皮子下穿插。走拥秀峰一线，远远绕过锻城。勉强到并凉边境的横山一带，用马匹换些盐粮布帛，算是断断续续的却能要命的一条给养线。

那一年的风雪来得格外的迟些，却也突然。

一旅中洲骑兵，就在厚重积雪的戈壁上，偶遇一支遭遇暴风雪的离原商队。从积雪里把人刨出来时，每个人都冻得去了半条命。货物倒是完好无损的。

有士兵细细查看众人和货物，又喝问几句。

离原商队人人神情木然，没有一人答话。出不知听懂没有。‐‐本来，中洲离原争斗多年死伤无计，积怨深重。一见面，除你死我活之外别无他法。

有骑士去一旁向一人回话，手上按住了佩刀刀柄，神色胡疑：&ldo;王爷，全是鞑子。运送的都是粮食。怎么处置？&rdo;

那人策马过来，正是少年清俊时节，神情却凝练沉稳，只觉他目光清冷锐利，居高临下的从马背上静静垂眼看来。看了一阵，只是低声道：&ldo;可怜。&rdo;

可怜。这句话的语气既不怎么感慨，也不如何怜悯。说得平平淡淡，只是事实。

第39章

多年征战，各族中青壮尽数征丁。一队离原商队，不过几名少年，几位老朽。原原上风吹沙打，日晒雨淋，都是黑瘦的颜色。被一群士兵团团围住，少的瑟缩，老的垂暮，人人身上衣袍单薄破旧，偶而有人穿件皮裘子，都是掉了不少毛，有的地方已经磨得破了。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微微打着哆嗦，也不知是冷是怕。

就连说这话的人自己，也不过十五六年纪。不过中洲人远不像原离人黑。而他瞧来又更是白皙一些。

&ldo;塔木托想必粮糙已断。不知已经有几日光景。&rdo;容瑄转过脸去，说话间团团白气呼在面前，面目越发的看不清楚。&ldo;送他们去塔木托。&rdo;

如此作罢倒不是一时妇人之仁。中洲离原都无力再战，正有和谈这意。塔木托是离原大郡，真是迫得数万人走投无路，背水一战极是棘手，中洲也抽不出手来再应付塔木托。并凉除却供给粮糙，也要上缴战马。暗中同离原以物易物，也属情非得已。这本是个双方都不得不各退一步的局面。

言罢转过头来，正同离原一人视线对作一处。见那人虽盯着自己，目光微微有些呆怔迷乱之意。不由得微微一笑：&ldo;你看我做什么？&rdo;声音里却还是冷的，倒像是春冰乍破，清则清了，却不怎么好亲近。

见那人慌忙转眼，便知他定是听得懂。本来在两国边境上行走，虽说并凉一带也有人通晓离原话语，却还是商队里有人会说中洲话更方便些。当下也不揭破。

&ldo;中洲的百姓是人，离原的百姓自然也是人。总容不得随意践踏。这般征战，苦的全是两国百姓。&rdo;他顿了顿，话却是看着那名离原人说的。&ldo;回去同你们君上说。中洲这大好河山后是黎民性命，寸步不能相让。拢我边境伤我子民，但有今日，怪不得刀兵无情。&rdo;

&ldo;他记不得我了。&rdo;钶笕低声道。&ldo;我却一直记得他。&rdo;

戡明怔了半晌，勃然大怒，冷笑连连：&ldo;他不过审时度势放过你，你就以为他是个好的？忘了当年是他想出火攻的法子，烧了大半糙原，要不是没有牧糙放牧，塔木托至于如此境地！容瑄当时要是知晓你的身份，试试他不立即就刺你十刀八刀！你如今还有命来同他鬼混！&rdo;

戡明这样说着，却是想想自己也后怕，住了口说不下去。

&ldo;你不明白。那批粮糙当时有多要紧，我实在感激。&rdo;钶笕听他鬼混什么的说的不堪，皱了皱眉，还是忍住只摇摇头，说到后来语气渐渐迷离低回。&ldo;这么多年了。我想到有他在，就觉得离原的天寒地冻算不了什么，游牧放牧的奔波辛劳算不了什么，衣简食陋的生活算不了什么……只要想到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在，心里就是暖的……我实在不愿见他委曲受苦。&rdo;

这番话前面还正正经经，后面却分明是意乱情迷了。戡明看着他说话时眼里温软迷醉的神色。知道是他色迷心窍的钟了情，自然觉得容瑄独一无二的好。不过小恩小慧假仁假义，又算得了什么！呸！

戡明恼得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只是情之一事，正是当局者迷，说穿也是无用。

无独有偶，这番话教小皇帝躲在林子里偷听了去，也是愤恨得几乎内伤。

&ldo;我是不明白！……这番话，你同他说过？&rdo;戡明冷笑，半晌又缓缓问，得知钶笕意图同中洲和亲的消息，他这才急切的赶过来。原以为钶笕是一时迷惑，本不知道有这番情由。他本性杀伐决断而又行事细致，此时竟能强压下怒气，另思对策。

&ldo;中洲风俗持重礼节繁重，我不想亏了他。所有礼节，都是按六礼的礼节来办。&rdo;钶笕庄重地认真摇头。

这就是没有提过，戡明松下口气。如今容瑄的意思不明，似乎还让别人抢了先手去。斜眼见钶笕神色沉痛，想必也后悔没有事先言明。兴灾乐祸之余又生恨意。他心里动了杀机，脸上却不显分毫。

&ldo;如今我回去，更是要带着他回去的。&rdo;钶笕顿了一顿，又向他认真说。&ldo;哪日的事，无论你要什么东西，定然会补偿你。我心里有他，同回离原的事，也不要再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