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学生有疑问!”一记清脆少年音冲破孩童们的读书声,书斋霎时鸦雀无声。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时响起:“他又有疑问了?”
“是啊是啊!”另一孩童扑哧一笑,“他每日的问题好多。”
“你知道吗?上一次他跟夫子掰扯了一下午,被夫子气得大喊滚出去。”
“哈哈哈哈……”
邱予初侧耳聆听:“有点意思,走!去看看。”
两人进了县学。
“哦?你有疑?但说无妨。”老夫子放下书本,定睛看了陆云起一眼。
“谢先生!学生听闻书中解释人的喜怒哀乐还未表现出来,内心是平静淡然、不偏不倚,这就叫做“中”;当这些情感表现出来的时候,都能合乎常理、符合节度,这就叫做“和”。是吗?”
老夫子看着这个让他头疼的小子,无奈叹气:“是!你想说什么?”
“和,强调表达心中感受既不能过分压抑,也不过度放纵,学生觉得这是一种反人性的说法。”陆云起看着夫子紧皱的眉眼,丝毫不惧。
夫子轻呼一口气,手中拐杖在地上跺了三下:“什么叫反人性!只不过是先祖用来修身养性的方法罢了。”
“可是我若是连喜怒哀乐都不能恣意表达,那岂不是反人性?”陆云起反驳。
拐杖被夫子举到空中。
陆云起“腾”地一声站起来,四处逃窜,嘴里求饶:“夫子莫要动怒,学生只是有疑罢了!”
“你这叫有疑?你这叫找茬!整日都要问这种刁钻的问题,你是想气死老夫不成。”夫子走了几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做罢哀嚎。
“夫子,不是你说的吗?不懂就问,怎么不作数了吗?”陆云起还在逃窜。
“哈哈哈哈哈……”其他学子捧腹大笑,这样的场景显然已经司空见惯。
“呵呵……这小子真是顽皮。”邱予初略略摇头,脚步继续往里走。
“你……你别跑!我……我今日就要……打你……”夫子歇了两口气,继续追,陆云起闪身逃到门口,正欲跨出门。
“嘭……”
“哎呦……”
邱予初肩膀一痛,低呼出声。定睛一看,一个身高到她肩膀的少年坐在地上,脸上稚气未脱,眉眼倒是晶亮,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满目茫然地盯着她。
略略摇头,伸出右手:“你……没事吧!”
陆云起微怔,瞳孔尽数放大,眼前的……公子不就是自己那日捡藤球时遇到的吗?
“你……没事吧?”邱予初看他呆愣,莞尔一笑。
陆云起眸光微闪,脸颊有些微红,拉住邱予初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中庸》也曾说: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若是每个人都达到了中和的境界,天地便各在其位、运行有序了,万物便生长繁育了,这是先祖最理想的天下。”邱予初欣然开口。
陆云起反应过来,邱予初在解释自己的问题,认真听着。
“当然不可能人人达到中和状态,所以就有了包容差异,和而不同!你呀!能提这么多问题,说明你在认真究学,不过也不必只钻死理。”
“若是那样,你的三千烦恼丝早就一夜白头啦。”邱予初敲了敲他的脑袋,笑得和煦。
陆云起目中愕然,正如初次见面那般,邱予初如墨黑发被白玉发冠尽数挽起,干净利落。眉眼间凝着淡然自若之气,丰标不凡,窈窈无双。
那明媚的笑容太过耀眼,陆云起眸光微闪,喉间一滑,生生瞥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