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所不知。”那小伙计手下生风,锦盒里十块颜墨已经排好,熠熠生辉,“这笔出自一江凡生之手,如今也算得上是绝迹了!”
“一江凡生?”
“你们不知道吧。”小伙计嘿嘿一笑,“一江凡生乃是齐家最后一位匠人,手艺超绝,不过很多年前做完最后一件器物后便隐居云游去了,谁也找不到他,后来有人说,在江边看到与他形容相似的人踽踽独行,一江了却凡生,这样的说法便传了开来。”
“齐家?什么齐家?”重珏疑道,俞墨卿捡了柜台一侧的椅子款款座下,竖起耳朵仔细听,她那块布片还安在袖子里。
“又不知道了罢。”小伙计已经在锦盒上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结,单手撑到了柜台之上,颇有些说书的架势,“你还真别说,这齐家的事儿,整个姑苏还记得的人都少了,就连这最后一个一江凡生都有不少人忘了他也是齐家的人,今儿个你们真是问对人了,这姑苏还没我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这齐家过去乃是以偃闻名,机关偶人个个是绝技,只是这后来啊,不知怎得,就没落殆尽了,近十几年,一江凡生走了后,就连整个姑苏那座数一数二的齐家大宅子也成了荒地,只留下一点点传世之器,这笔就是其中之一。”
俞墨卿听的仔细,将那杆笔握在手中悬在纸上,突然一笑,“怪不得这么贵。”
“想必姑娘已经看出来了,这笔并非翠竹,而是以木填心,翠竹为皮,故下笔稳健,而且啊买了有个好处!”小伙计故作神秘。
“什么好处?”重珏接过那杆笔晃了两下,果然比起竹管笔重上不少,下手略沉,还有隐隐檀香。
小伙计道,“这翠竹也是上品,多年翠色不退,若在我这里买,在翠竹上以朱砂雕上名字,如翠上丹,心头血,多好看。”
重珏扑哧一声,“岂不是红配绿?”
“欸,这红配绿也看水平啊,这要是雕出来绝对好看,不好看这单我给你结!。”小伙计拍胸脯保证。
“那就买了呗。”俞墨卿倒是无所谓,伸手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刚准备递过去,重珏却已经默默地掏出了钱袋。
小伙计咧嘴一笑,搓搓手道,“您二位这。。。。。小的不知道该接谁的。”
“都是为家里老爷祝寿买的,妹子你的钱还是攒着做嫁妆吧。”重珏朝她眨眨眼,谎话信口拈来,滴水不漏。
可俞墨卿并不是个喜欢欠人情的人,顿了顿,那张银票还是送到了小伙计面前,“一人一半吧,都是做寿,我要是不给这钱,怎么能行。”
重珏望她一眼,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后接受了这个说法。
小伙计自认眼力劲甚好,边收钱便啧啧,“我说呢,二位原是兄妹,怪不得七分相似,出落得都这么好,一看就是福相。”
“看你嘴巴这么甜的份上,再问你个问题。”俞墨卿敲敲柜台,笑道,“刚才我二人进城,这城外那帮人鬼哭狼嚎的烧纸钱是个什么事儿?”
“鬼哭狼嚎?”那小伙计眼一瞪,旋即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招魂式吧。”
“招魂式?”俞墨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招谁的魂?”
“姑苏进来也不甚太平,这事情也是大概八九年前兴起的了,这魂招的啊,是那销魂馆的三个姑娘。”小伙计掏出一把刻刀比划了两下,“这笔上刻谁的小字?”
“噢。”俞墨卿正在思索他方才的话,一下子没跳过来,重珏打着哈哈道,“刻墨卿吧。”
“哪个墨?哪个卿?”小伙计道。
“别。”俞墨卿摆手,“送给老爷的东西如何能刻我的名儿,还是刻他自己的好了。”
“也是。”小伙计点点头,“那请问你家老爷字为何?”
“韵集,音匀韵,书画集。”俞墨卿淡淡开口,重珏朝她眨巴眨巴眼睛,似是颇为惶恐。
“说到哪儿了?”俞墨卿咳咳两声扭头继续和小伙计搭腔,“这些姑娘怎就丢了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