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漠气温骤降,冷若寒冬,沙面与灌木间结起白霜。
阿尔罕搓了搓光裸臂膀,备好的衣服已被岩浆吞没,蹲在地上挑拣几番,选中一位身量相当的死人扒去衣物,给自己穿上。
抬头寻觅片刻,疑惑道:“大雁城的人呢?”
裴戎递给人一袋清水:“战场纷乱,许多事情未曾注意。不知从何时起,就没看见你的人。”
阿尔罕喉结滚动,正仰头畅饮,闻得此言,一口水柱喷出,腾地站起身来。
“若无我的命令,这群好汉子不会私自撤离,莫非有人冒名顶替于我?”
裴戎一怔,平静目光蓦地凛冽,与射雕者对视间,心中冒出同一个名字——穆洛。
若是有人特意困住阿尔罕,莫名顶替这位刀戮王亲信,其目标只能是穆洛!
阿尔罕二话不说,朝着秣马城方向,拔足疾奔。
裴戎快走几步跟上,复又停下。
回头望向圣火中的阿蟾,方才他亲口向人许下承诺。
如今,独孤重伤身残,派不上用场,拓跋飞沙、依兰昭与魏小枝离得太远,难以及时赶回。
至于谈玄……这个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公子哥不提也罢。
难道自己就把阿蟾独自丢在这里不成?
阿尔罕奔出数十步,见裴戎没有跟上,疑惑回身,顺着人眼看去,登时明白裴戎忧虑。
“你自在这里守着,我去就够了。”
“祸事由我而起,你放心,就算豁出我的性命,也要保刀戮王无虞!”
裴戎嘴唇微动,没有说话。
这必然是陆念慈安排的杀招,独阿尔罕自一人过去,能做什么?
“去罢。”轻缓、平和、低沉的声音响起,一股热浪袭来,推着裴戎前进。
裴戎感觉自己仿佛被裹在四月的风中,温柔和缓,但又不容抗拒。
眼底映入火光,他的美人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双眸垂敛,神容高华,仿佛炉中神像,被锻得通明透净。
裴戎试图回头,却又被热浪推得更远。阿蟾虽未言语,但已态度昭然。
他非婆妈之人,微一咬牙,便已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