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又传来一声轻笑,对方被攥住了手,写不了字,只好亲自开口。
说出的话那是那句:“错了,是独孤。”
声音柔和,带着点儿慵倦,许多次响起在裴戎的梦中。
胸口热气顿时酿成又烈又酸的老酒,涌上喉头,裴戎觉得自己眼胀鼻酸。
无人会质疑裴戎的坚韧,就连独孤与魏小枝有时也会觉得他不是活人,而是铁傀。那种用百锻精铁铸造出来的骇人兵器,冷而坚硬的铁皮令他无视承受过的所有苦痛。
但是,这个人……这个拥抱他的人,就有这样的本事!
无论是坚硬的铁傀,还是冷血的杀手,他就有这样的本事,只是一句话,便令裴戎翻江倒海,天地反覆。
裴戎强忍酸楚,眼眶发红,却努力大笑:“你漏了马脚,独孤可不会说话。”
然后,那人的鼻尖在他颈侧蹭了一下。
“他见到你后是说不出的欢欣,那种欢欣治好了他。”
“你不让他写字,他又想同你说话,别无他法,只好为你不再当个哑巴。”
裴戎摇了摇头,已然说不出话来。
两人手指交握一处,不分你我。
这时,一声号角吹起,响彻旷野。
相拥的两人回头望去,只见营地所在山头亮起,无数火把如流萤汇聚,仿若以青丘为炬,点燃苍原。
万马不嘶,一声寒角。
号角是上好夔牛骨所制,粗犷光润,琥珀似的,泛着乌沉沉的光。三声吹过,漫天遍野尽是角声。
数百铁骑登上丘首,身负长弓,手持火把,阵势纵横,好似铁灰鳞甲覆满青丘。
骑军阵列之中,梵慧魔罗一袭红衣醴艳,仿若白山墨川挥就,染朱丹一点。
墨裘覆红衣,胸襟微敞,长发不簪不束,散在风中,狂而不乱。
闯出营门的马车已经走远,遥遥望去,好似连缀原野的五粒黑点。
不过,以梵慧魔罗眼力,这段距离还是太短,将策马疾驰的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那相拥的身影,和那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