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一般的亲人,而是他的同胞兄弟。
或许他们还在萌蘖初发时,浑为一体,在娘亲腹中孕育分化,真正的血肉相连。
或许在那朔风凛冽的昆仑山巅,他们曾在出生的那一刻一同哭泣。
或许有人抱起两个孩子时,他们双手相牵,直至兄弟缘分被人狠心斩断。
或许还有许多个或许,但那些皆不重要。
如今,再度重逢,裴戎惯于忍耐,表达不出过于激烈的情绪。但在他心中亮起一盏明灯,照亮他未烬长夜中踽踽前行的步伐。
然而,他又深切惧怕着,这会是一个陷阱。
若真是一个陷阱,他怕他会疯掉。谎言揭破,心中那盏微弱的明灯熄灭,而他将迎来永恒孤独的命运。
裴戎周身散发着矛盾痛苦的气息,眼眶干燥,却蒙着一层灰雾,仿佛随时要落下泪来。
穆洛看着这个悲伤的男人,按住胸口,呼吸微滞。
虽不知对方悲伤的原因,但他心脏狂跳,在为这份悲伤而心痛。
穆洛再度站住,同样的,裴戎也停下步伐。
他抓了抓头发,模样甚为烦躁。
忽然大步向裴戎走去,看见裴戎又打算逃避,怒道:“站住,别动!”
裴戎被这吼声震住,后退的步子迟缓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的功夫,穆洛张开怀抱,拥住了他。两人胸膛结结实实撞在一处,穆洛揽着他肩膀,在后背上拍了拍。
胸腔颤动着爽朗大笑,身上一股汗味儿。
裴戎挣了挣,却被对方拥得更紧,嗓音沙哑:“你做什么?”
穆洛下颌在他脖侧一蹭,懒洋洋地笑道:“你那副表情,不就是想我这样么?”
裴戎身躯微微发颤,抬手搂住肩背,紧紧揽了一臂,将人反压入自己怀中。
这一个拥抱,抱了很久。
久到鸣啸的飞鹰在茫茫天际消失成一点。
久到凛冽的天风从滚滚苍云中拉扯出一线天。
穆洛懵懂,裴戎无言,唯有搏动的心跳在诉说着阔别多年的想念。
最后,裴戎率先松开他。
穆洛微微有些脸红,不明白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忽然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肉麻了起来。
裴戎收拾好心情,屈膝半蹲在沙丘上,抓起一把黄沙洒下,测量风速与风向,又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太阳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