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临死之际,对我说了什么?”语调淡泊,辨不明情绪。
魏小枝心道,完了完了,秋后算账终于来了。
额冒冷汗,小心翼翼道:“定是忏悔自己的罪过。”
阿蟾摇头失笑道:“你这做兄弟,太过小瞧他的胆量。”
“他被顾子瞻一刀穿胸,伤势虽重,但并非无力回天。”
“只不过,人未死,心已绝,失了求生的意志。”
“临死之前,以这副肉躯为代价,向我求情。”
魏小枝喃喃:“求了什么?”
阿蟾笑了笑,没令魏小枝心虑,很快给出答案:“放你自由。”
魏小枝呆住,海风从岸边漫过,被冷汗湿透的衣衫紧贴肌肤,黏腻而冰凉。
这是从未预料过的答案。
他本以为自己在兄长心中没有多少份量,正如自己对兄长之死未曾如何伤感。
他们虽是一母同胞,但是对方无论是天赋、胆量、心智、容貌都远胜自己。就好似做哥哥在胎中便将爹娘的精粹吸尽,留给当弟弟的,只余一些残渣。
及至今日,魏小枝对于兄长的感情,也是嫉妒大于亲近的。
一派茫然地听闻众生主说道:“这些年来,我极少让你接触核心事务,便是给你留下脱离苦海的余地。”
“作为我真正身份的知情人,我是不当放你离开苦海。”
“然而,我所等待的时机已近。过不了多久,李红尘的踪迹将无需保密。”
阿蟾眺望不远处的港湾,哨响不绝,数千艘海船在部奴的指挥下,源源不断向中环岛的港口汇聚。白帆连绵成云,宛如浮于海上的白色涛澜。肌肉纠结的力士剥下上衣,掖于腰间,黝黑的脊背扛着一箱箱兵刃,搬上海船。刑奴徜徉于甲板间,检视物资,做好登记。
厉兵秣马,如火如荼,正是一片忙碌的备战之态。
海风扬起白帆,卷过浪蕊,袭向魏小枝。与寻常一般无二的冷咸的味道,竟让他生生嗅出风雨将至的杀机。
怔怔看向众生主。
海风将阿蟾一头墨发扬起,侧脸轮廓丰峻,如月刀一弯。
“红尘席卷天下,便是你自由之时。”他沉目朗声,挥手命人退下,“回去好好思量,离开苦海后,要做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