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意假借人手给与尝试挣脱枷锁的裴戎一记重锤,令他向阿蟾表达的一腔爱慕,生生变成了一场笑话。
裴戎又看一眼青川引,神色晦暗不定。好几次萌发出放弃商崔嵬的性命,就此叛出慈航,与阿蟾双宿双飞的冲动。
但他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一旦那样做了,势必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慈航绝不会允许这样的背叛。
担着一个虚假身份,渡过近二十年春秋,已经很累了。若再添上一些必须小心翼翼,时刻维护的谎言,他怕自己会被压垮、抽干。
握紧剑柄,转身面对阿蟾,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然后又熬不住对方目光地背过身去。
裴戎冰冷地告诫自己,既然做出决断,那便不要回头!
左手握住剑锋猛地一划,掌心割开,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将剑锋染出一抹艳色。
他想用自身的血脉引发青川引的共鸣。
然而,这柄神剑就像死了一般,安静地躺在他掌心里,没有任何反应。
裴戎不甘心地一连尝试了几个可能的方法,青川引依旧没有给他那份面子。
那滋味,如同被人活逼着咽下一口冰雪,心中一片冰凉。
齿冠碾紧又松开,最终一声轻叹,掌住剑柄,斜插入地。
低头看了看苍白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早该想到,在他嫌弃这柄破剑的同时,对方也在嫌弃他。
青川引身为慈航重宝,应是从未被像自己这般染满血腥的双手拿起过吧?
正颓丧间,一双臂膀环过腰背将他扣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指缝,交握于胸前。
胸膛贴了上来,像是暖炉,补上被寒风吹散的温度。
右手被对方牵着,一起握上青川引的剑柄。
“阿蟾……”指尖微颤,不敢回头去看阿蟾表情。
他明白,自己选择了慈航,便是背叛了阿蟾。
“抖什么?方才一副转身就要同我割袍断义的态度。没得到倚仗的认可,便开始害怕了?”
“你这模样,成不了大器。”阿蟾说道。
声音很是平淡,惯有的沉静、温和、从容不迫。没有多少怒意,更像是嘲笑裴戎上不得台面的退缩与胆怯。
“我活了太久的岁月,见过太多的人。多数在我记忆中匆匆而过,留下的印象极浅,如雪泥鸿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