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却是红的。
裴戎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皱眉凝注裸露在外的手背,隐隐泛起青黑。刺骨寒气,从皮肉渗入骨缝,是中毒的症状。
红雨淋在佛子、天女身上,洗去悲酥香的影响。他们从地上爬起,姿势诡异,状如傀儡,提刀执剑,向裴戎等人步步逼近。
长泰城,风波海。
梵慧魔罗扬唇低笑,甩了一个刀花,将净世斩斜插在地。
“鲲鱼之主,好胆色!”
笑声与赞叹来得莫名,令众人大惑不解。
陆念慈裹紧狐裘,轻咳问道:“御众师,何有发现?”
梵慧魔罗负手而立:“人所知所见,受困于耳识、眼识,想要欺人,往往只需瞒过耳目即可。”
“你不曾察觉,我等门人自入长泰后,所作所为变得奇怪了么?”
陆念慈道:“如何奇怪?”
梵慧魔罗道:“厮杀月余,眼中只有彼此,完全将道器抛到脑后。”
陆念慈道:“留存实力,清除异己,将最终决战留在最后——难道不是你我的既定目标?”
梵慧魔罗摇了摇头,摆手道:“这并不妨碍他们分出人手,寻访道器。”
“我们手下这么多聪明人,竟无一人想过,道器可能被人带走不在城中,或是道器已有主人,趁他们厮杀混战,争抢时间,拔升境界。”
陆念慈指尖摩挲裘衣上的风毛,陷入沉默。
“故此,是谁蒙蔽了他们?”梵慧魔罗转眸望向陆念慈,淡淡一笑,含着点儿冷冰的嘲意,“或者说,又是谁蒙蔽了你我?”
陆念慈抚摸风毛的手指一停,缓缓攥紧。
这时,风波海一震,平静的水面掀起滔天巨浪。宛如湖心开出一朵水莲,绽开碧色莲瓣,一波一波涌至湖岸。
低沉、震撼、古怪的笑声,从深水下传来。
陆念慈神情凝重,手指探出,捻起云气,运使行云妙衍。丝丝云雾勾勒出形状,一尊观世音手足伏地,宛如一头狰狞的野兽,昂首发出咆哮。
目露骇然:“这是……什么?”
裴戎在狂风的摧刮下,步步后退,淡然擦去耳畔、唇边溢出的血丝。
“他娘的,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拓跋飞沙一面呕血,一面骂咧,“若是老子还有修为,这点毒算什么?老子……”
裴戎怀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来了,小心。”
声线低沉、平静、缓慢,带着独特的磁性。拓跋飞沙一听,便知是何人发出。
他瞪圆眼睛,用力去瞅裴戎胸口。然后抬头怒视对方,仿佛在说:你把御众师揣怀里了?如此随便?实乃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