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有时孤独,反倒令他感到放松与惬意。
裴戎诚实回答:“不会。”
阿蟾伸手,点了点对方,一点酥痒,从胸口麻至心窝。
“刺主大人,可曾有人说过,你这性子像是烘在火里的石头。”
听见这个比喻,裴戎想了想,道:“那是什么样的性子?”
“又犟又硬。”声音低柔,隐隐带笑,“好孩子,何妨偶尔向老人家撒个娇?”
裴戎忪怔,不自觉地抬腿,换一个交叠的姿势,俊美的面孔隐隐发僵。
刺主是个能干的人,各种意义上的。
本着技多不压身的道理,出师前,什么刑讯、庖丁、药理、铸锻、木活、女工……用得上的,用不上的,样样拿的出手。
唯撒娇一项,陌生至极。
据说那是孩童生来具有的天赋,但他打小没机会施展,如今……二十三岁的裴刺主,还想要点儿脸。
抬手,虚拢住胸口。
想要分辨,我没那么脆弱,也没有违心说谎。更想说,你在,我就不会孤单。
那些个字句来到唇边,竟麻得他舌尖发颤。
一颗心像是颠在波浪里,浮沉半晌。想起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想起自己无法坦诚的处境。飘起的心被一个浪子打翻,晃晃悠悠沉于原位。
又倔又硬的刺主,最终没能蹦出一个字儿来。
索性闷不吭声,望着棚顶,怔怔发呆。
嘎吱――马车停住。
车队停在一座华美的宅邸前,门楣正中横挂一匾,书有“太乐署”三字。这是朝廷管理乐者的机构,能在庆典上登台表演的乐团,由这里的官员进行选拔。
为首的车辇纱帘掀开,商崔嵬走出,回头扶下一名青裙少女。
少女高鼻深目,身量高挑。下车后什么都不管,只围着商崔嵬绕来转去,足见一颗芳心都寄托在对方身上。
篷车也打起帘子,拘束许久的舞姬、乐师们依次走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好奇地左右四顾。
裴戎跟随人流行动,在踏入太乐署前,抬首眺望。
明珠城依山而建,白顶的屋宇宛如洁白的贝壳洒落山脚。越往上走,建筑越发恢弘。当目光及至顶峰,能看到毗那夜迦的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