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边的热心大哥说着话。
“我第一次来走亲戚也晕车,晓得滋味不好受,不过拐过这个山坡坡,再有两个小时就到南寨了。”
是了,程所期从噩梦中回神,他现在是在开往平义南寨方向,唯一一辆破旧的大巴车上。
“小同志,你系第一次来吧?去南寨做什么?”
盘山路十分颠簸,车上十几个乘客哪怕有闭着眼的,也不像是能睡得着的样子。
那大哥不仅热心,话也多,见他醒了,本着无聊打发时间的心情,就这么跟他攀谈起来。
“我……去支教。”
程所期低咳两声,实在被这颠簸的山路晃得很不舒服,身体一阵阵发冷地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冲锋衣。
“我就说嘛,瞧你模样就是城里头来的有文化的小娃娃,不然没事咋个会跑到这山窝窝里头来。”
大哥注意他很久了,一听说他是大学生去支教,也没怀疑。
反而笑容更大了几分,热情的在口袋里摸索了好一阵,最后塞给他几颗大白兔奶糖:
“老西好啊,而且你还愿意到这来,是个好人呐!——你吃你吃,不客气嘛,橘子是自家种的,不花钱,糖很甜的嘛,小娃娃都爱。”
程所期好歹也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大哥却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小孩,估计家里头有弟弟妹妹,习惯了。
奶糖捏在手里有些软,可能是放在口袋里被捂热了。
程所期推脱不过,实在招架不住这份热情。
更是被那句好人给说愣了片刻。
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等他回神,大哥已经自顾跟他说起:
“你系不晓得哇,南寨能办起学校来,不容易哇,可惜咱这地偏,老西一听说是到这地界来嘛,车子还没把人拉过来,就全都跑了嘛。”
说起时,大哥还颇是唏嘘地摇头。
程所期脑袋有点晕,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这地偏啊,城里头的娃子个个都养得白嫩,像你一般大的嘛,哪里肯到这山里头来受苦嘛。”
大哥说完,边上就传来一声嗤笑。
瘦高的老头将有年代的烟杆子在凳腿上敲了敲,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眯着眼道:
“平义这地界儿,毒虫吃人,蛇蚁多到能把你这小年轻整个抬走。”
“你到里头去教书,就怕到时候可回不去家了,现在后悔要走还来得及。”
老头的话半是吓唬半是奉劝,几个跟他一起来的青年大汉无所畏惧的说笑起来。
“我看啊干脆就别回去了,直接在南寨找个婆娘也快活,先爽了再说。”
“你小子怕是不知道这里的婆娘有多厉害,给你下点情蛊,你就在那婆娘身边拴一辈子吧!”
“这趟的钱你也甭要了,反正那婆娘肯定不会放你离开,你那份正好给哥几个分了。”
“放屁!这面具能拿到手可有老子一份功劳,老子还没死呢你们几个就惦记上了……”
青年还没骂完,老头的烟杆敲在他肩头,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太多,马上就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