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在慕以顿住的身形下,斐攸慢慢靠近,最后伸手拿下一片落在慕以肩上的落叶,黑色的发丝与白色的发丝相交缠绵,随即又随着斐攸的动作分离开。
“有东西落在先生身上了。”
像是解释,又或者是对方才的动作觉得有些失礼,斐攸的脸上带着一些歉意的微笑,在晚霞的倒映下,格外的柔和。
…
冷风幽幽,经过花园假山发出“呜呜”的风声。
今年的寒冬,似乎来的格外的快…
像是回光返照,又或者是诅咒加重,原本身体渐渐好起来的斐攸吐了一场血过后,便开始缠绵于病榻,身体也像是被抽空了般,开始快速的瘦了下来。
只剩下那一双眼睛依旧带着浅浅的光。
据说斐氏斐季去请过太医过来瞧看,最后只是一脸暗淡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意思都表达了出来。
慕以端来药,走到床榻前,他看着半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斐攸,将手中的药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已经不烧了。”
斐攸的额头有些冰凉,此时骤然触碰上一片温热,他不自觉的蹭了蹭,满足的眯起眼睛。
“劳先生挂心了。”
面前的少年身形瘦削,白色的大氅盖在身上,莫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他端过放在身旁的药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在闻到里面浅浅的血腥味的时候,他端着腕的手微微一顿。
其实这个血腥味,早在好久之前,他就开始在难喝的药汁里面闻见了。
式神的血液,可腐蚀鬼怪,亦可驱散鬼气,式神本体难见,血液更是百年难见的机缘,慕以以鲜血为引,驱散斐攸身上的鬼气,可斐攸的身体早在最初的时候已经被掏空了,现在剩下的,唯独只是一具空壳子。
无论取多少鲜血,都填不满这具像无底洞一样的身体。
瓷碗有些烫,烫的斐攸的指尖缩了缩,他垂眸看着碗里面黑乎乎的药汁,什么都没说,面色如旧的将它一口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布满整个口腔里面,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苦味,只是微微皱眉,他抿过粘在唇边的药汁,等着这股苦意慢慢消散。
可还未等味道消散,在斐攸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瞬间,嘴里面便被塞上了一个甜甜的东西。
甜味冲散了中药的苦味,带着清香,是梨干!
慕以将蜜饯放在一旁,看着斐攸单薄的背脊,浅浅的眸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慕以慢慢靠近,将脑袋靠在斐攸的颈窝处,手穿过被子抱住了坐在床上的少年。
这是十几年来,除了幼时被先生所救的那次,便再没了其他过线的举动,这是少年时期第一次,离得先生这么近。
“阿斐,快点好起来吧…”
那句叹息混着窗外的寒风呼呼声,飘进斐攸的耳中,颈脖处被温热的气息喷洒而过,慢慢泛起绯红。
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变成一团乱麻的线,窗外的风声渐渐消失,唯独只剩下了颈脖处酥麻的感觉。
斐攸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寒腿犯了(摊平),所以今天的小蜗牛依旧是短小一章(捂脸)。
第35章神明与黑暗同罪
寒冬腊月,在第一场初雪过后,天气越发寒冷了,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白雪压垮了脆弱的茅草屋,街上被冻死了人不在少数。
因为去年的旱灾水涝,又因边关战事不断,国库亏损,当今皇帝拨下灾款,灾银被一层一层的官员贪分下来,拨到灾员身上就已经所剩无几。
杯水车薪!
斐府因着家中还有余粮,便在外面赈灾,搭了一个赈灾篷,煮上白粥、蒸上馒头,专为那些被压垮房屋的无家百姓所提供。
只见满大街积雪路滑,一个小小的蓬子下面白气腾腾,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他们衣衫破损,浑身生满冻疮,这正是被大雪压垮了房屋而无家可归的百姓。
斐攸站在斐府大门前,看着外面长长的人群发着呆,天冷大寒,不过是站了一会,他便开始抵着唇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