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下午三点到了国境的另一边,五点的时候随便找了个汽车旅馆,匆忙停了车就去路边的快餐店狼吞虎咽地吃了一桌。
女招待是个胖胖的女人,嘴唇很薄,稍稍撇着,看起来十分不耐烦,她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拎着咖啡壶给他们俩杯子里倒,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两个人,她脖子很长,转来转去的时候有种滑稽感。
裴苍玉全程没有抬头看招待,他只顾着狼吞虎咽。
白石显然娇贵得多,他的眉头一蹙,兴致寥寥地翻着桌上的包装纸,挑剔地看了看,只吃了几根薯条。
裴苍玉塞完了一盘面发现白石还没吃,就摇摇头劝他:“吃吧少爷,没力气怎么杀人放火当绑架犯呢?”
白石抬头看他,又喝了口咖啡:“吃不下。”
“唉,我知道吃不下,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既然选择了这条风雨兼程的路,那真是怎么也要走完,不然怎么办?要不咱就自首,回家里要什么有什么,监狱伙食可好了,年前我还在新闻里看过……”他逼逼了半天,发现白石仍旧皱着眉头。
“你不舒服吗?”
白石声音很小:“可能饿过了。”
裴苍玉挠了挠脸颊:“就是饿过头所以有吃的也吃不下了?”
白石点头。
裴苍玉愣了一下:“那怎么办?”
“等下去买点药。”
“好吧。”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了,还不如赶紧去买药。
白石也觉得尽快离开比较好,五点半之后店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想引起太多注意。
出门的时候下了点小雨,裴苍玉抬头看了看,暗夜里没有月亮,但能看出来积了很厚重的云,估计等下要下场大雨。
裴苍玉戴上衣服后面的帽子,顺手也把白石的帽子拎起来,白石低了低头,配合他。裴苍玉拍了一下他:“自己戴。”
白石看得懂路标,裴苍玉只是跟着。他们去一家小药店,门上的照片是红底白字,写得花里胡哨,门口站着一个塑料木偶,跟人差不多高,一手托筐,里面有钱,另一只手托着一些口罩和创可贴。
白石拉开门进去,老板从柜台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翻报纸。
裴苍玉站在柜台等他。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男人,头秃了一片,叼着根戒烟棒,一脸不高兴地读着报纸。读了一会儿发现旁边有人一直看过来,就转头,对上了靠在柜台边目光炯炯的裴苍玉。
老板语气不善地问他有什么事,裴苍玉听不懂,继续盯着他看,用一种微笑的表情。
老板把报纸扣在桌上,手已经向柜台下伸,又重复了一遍。裴苍玉仍旧同样的姿势和表情,看起来简直是个精神病。
老板站了起来,打算把这个奇怪的人扔出去,正巧白石买完了东西,快步上来阻止。裴苍玉不知道白石跟他解释了什么,看着他指了指脑子,估计没说自己什么好话。
老板总归没把他们怎么样,白石多付了点钱。
找小旅店倒是间容易的事,只要不挑剔位置、邻居、环境,城市总有下坠的空间。
他们找的这家旅店从门口就透露着不怎么合法的气息,在一条脏水流出来的小巷子里,深处闪着一盏黄灯,一块招牌立出来。
白石不舒服,而且这里离停车的地方近,于是就选在了这里。
裴苍玉咂舌:“你确定?你能住吗?”
白石对这里一点也不满意,但他实在不想坐车,而且他好像有点发烧,于是他点了点头。
巷子越往里走越窄,走五六米,左边就是小旅馆。旅馆里亮着红色的灯,门帘轻得很,裴苍玉先走了进去,顺便给白石拉开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