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多年以来的处事经验了。
今日做下那么惊世骇俗的事,他的心情却很平静。好像他早就该如此做了,上一世到这一世,他蹉跎如此之久了。
从前殿行至承明殿,先换去一身衮冕,洗了个澡,再清清爽爽地挽了个发髻,踏着月光走上复道。藤萝摇曳,这条道路,是弟弟曾走了三年的。
怀桢点了灯,已在寝殿中盘腿坐着等他。
他见怀桢穿戴整齐,眉眼带着霜雪,还以为自己要挨训。但靠近了,才发现怀桢也是沐浴过,长发微湿,几缕垂落在鬓边,怀枳笑笑,坐下时帮他拂至耳后。怀桢的眼睫颤了一颤,转脸看他。
羽人的光已随锈蚀而暗弱,殿宇四角压着几盏莲座的高灯,冷光像繁花一样,撞上云母屏风,散出缤纷的影。
屏风上绘有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五伦,各个人物朴拙,表情凝固,抬袖举足,一板一眼。交错的影子又映在了怀桢苍白的脸上。
怀枳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怀桢没有躲开。怀枳的怀抱圈住他,双腿打开让他坐在中间,两人面对着面。怀枳想了想,又问:“怪我吗?”
怀桢却从衣衫的大袖底下拿出了一枝苍绿。挺括的叶片,劲直的枝干,花果都落尽了,但仍绿得这样可喜。怀桢将它又往前递了递,怀枳接过来,再瞧一瞧他。
怀桢抓着他的衣裳,道:“我今日去瞧母亲,在山陵下折了一枝。”
“嗯。”那绿叶在怀枳的手指之间左旋一旋,右旋一旋。又笑着凑近怀桢的耳朵,吹了口气,“是阿桢啊,都给我了?”
怀桢的手沿着哥哥的衣衽而上,从颈后轻轻一拉,衣衫滑下肩头,便露出那一枝与手中物无异的女贞花。到了春夏之交,山陵之下的女贞便也该开了。
“不怪你。”怀桢终于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不论你做什么,我同你一起。”
怀枳凝望着他,笑容渐渐敛去。
两人的神色都很平静,心跳一下又一下地鼓动,震耳欲聋。兄弟俩在这样的时刻,却显出神魂上的相似,像是同一块泥抟出两个相依偎的影子。
怀枳抬起手抚摩他的鬓角和耳朵。
“上一世,我不敢说,不敢做。”他哑声道,“留了那样多的后悔。如今我说了,也做了,若天下人一定还想要个交代,那就让他们都来找我。”
怀桢侧过头,安静地蹭了蹭哥哥的手心。慢慢地怀枳将他拥住,下巴蹭过发梢,嘴唇亲吻额头。喉咙微动,怀桢龇了牙轻轻咬住,又拿软舌头舔了舔。那一枝女贞从两人拥抱的缝隙中掉落出去,但锁骨上的女贞花却印上来,随着暗昧的光而安静地涌动,而温柔地包裹。
他不怪他。
天下汹汹物议,他爱的人不置一词。
怀枳低下头,手指拂过怀桢的长发与背脊,摊开了,掌心里空无一物。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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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嗯嗯嗯,齐王看得朕可紧了,是的是的[可怜][脸红][捂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