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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吃好了?”钟世琛终于问他。
怀桢懒懒地“嗯”了一声。
钟世琛便避席上前,到怀桢身边,坐直了身子,小铃儿为二人倒好醒酒的热茶,也知趣地退下。怀桢知道,他这是要与自己谈公事了。
“臣听闻,泗水王后已自戕。”钟世琛开口道。
“嗯。”怀桢将筷子摆在一起,并不抬头,“她玩弄巫蛊,祝诅于上,孤会褫夺她的封号,将她移去城外,同她那些谋逆的族人葬在一起。”
言下之意,泗水王后从此再也不是泗水王后,而只是罪妇冯氏了。
“殿下的处置,想必都是妥当的。”钟世琛紧盯着他道,“但臣听闻,冯氏之死,是皇上一手促成。”
“你说错了。”怀桢淡淡地道,“是郑太后。皇上不过是见了郑太后一面,郑太后回去一思量,想必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大好的儿子,竟被自己的妻子害死。郑太后如今是天家尊长,由她下令,是最名正言顺的。”
钟世琛一怔,旋即笑了,“您好像很清楚皇上的想法。”
怀桢道:“孤是很清楚。”
想来这世上,也没有另一个人,能比他更清楚他的亲哥哥了。但伴随着这句话,他的眼神仍是暗淡的。
“他还赐死了林奉光……”钟世琛看了一眼怀桢的脸色,“他醒来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倒确实是在帮您。”
怀桢沉默不语。哥哥下手,一向比他果决。林奉光早就该死,何况他已被刑讯逼供致残,一直拖着没有决断,是因为怀桢偶尔还是会想起甘泉道上,那个抱着弟弟下跪哭泣的“哥哥”。
如今皇帝出面,承担了他的罪业,也解决了他的两难。
“至于那个孩子——臣听闻,下人们私下都叫他小世子的。”钟世琛又道,“殿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怀桢勾了勾嘴角:“孤在天下人面前说了,他就是皇上的儿子。尚未加封,便叫一声小世子,也无不可。”
钟世琛急得压低声音:“您明明知道——殿下,他如今三岁,心智未全,还可以控制得住。但当他长大成人,再要约束,只怕就晚了!殿下,有道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孤明白,孤明白。”怀桢反复地道,也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宽慰自己,“孤再想一想……”长长叹出一口气,转脸又苦笑,“抱歉。孤是不是真的很心软?”
钟世琛看他这副模样,一时又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道:“殿下若不忍心,臣可以想办法,让皇上……”
皇上的心,的确是比齐王要硬得多了。
怀桢理了理衣袖,轻轻地道:“这个孩子,从出生就被抛弃。在郊外的原野上,也不知经受了什么,最终被林奉光捡到。孤从方娘子处听说他可能是隐太子的遗孤,有意透露给方桓。方桓大张旗鼓地搜寻,林奉光一见有利可图,便将孩子双手奉上。叛军平灭,孤将这孩子变作皇帝之子,林奉光又恐慌起来,为怕自己再也不能活命,竟要谋害孤……不知他死的时候,会不会想一想这个弟弟。阿宝一直受他的照料,离开了他,恐怕都会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