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只听——
“砰”一声,是重物砸到皮肉的声音。
夏青桃一怔,只见那夏升双目睁大,脸上猛地一扭曲,随即便眼睛一闭,像是失去意识一般朝他扑来,他下意识地双手一撑,将他撑住:
“啊!”
手中一用力,将他推滚到一边,再朝路边望去,看见的,却是披头散发、双手握着石头的陆八福。
他吃了一惊,叫道:
“阿公——”
陆八福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夏升,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看向夏青桃,嘴里叫道:
“侄孙夫郎,这狗东西坏!他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夏青桃松了一口气,眼底不自觉湿润了:“谢谢阿公……”
话音未落,却只觉小肚子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裂了似的,拿手背在腿间一试,却探到了一股湿意。
糟了,是羊水破了,要生了!
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用双手撑着努力坐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道:
“阿公,我……我要生了……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叫一声我阿娘……”
他额上青筋绽出,浑身都在轻颤,说这几句话都很吃力。
“要、要生了?!”陆八福脸上欢喜起来,一把丢开手中的石头,又看向夏青桃,“侄孙夫郎,你要生小娃娃啦?”
“嗯……嗯,阿公,你帮我去叫人,帮我去叫人,好不好?”
夏青桃着急地望着陆八福,眼底的眼泪不知是痛的还是急切的恳求,簌簌地流下来,像一只跪下来请求人类帮忙助产的雌兽。
“要生小娃娃了!要生小娃娃了!”陆八福拍手欢喜,也不回应他,转身就往岭下走。
“阿公!阿公……”
夏青桃不知道他是去叫芸娘了,还是顾自己走了,他向来疯癫,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猜度他。
他看了看边上头破血流还未苏醒的夏升,心想在这里等着不是办法,要是八福阿公管自己走了,那自己在这只能等芸娘来找了,万一夏升要是醒了,就不知道什么后果了。
腹中一阵一阵剧痛发作,脚腕上也疼得厉害,夏青桃疼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手想去扶边上的树干借力,却是连扶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从未受过这等痛楚,又痛又急又害怕,忍不住呜咽一声:
“……疼死了……阿随,疼死了……”
可是陆随是不会来救他的,他除了依靠自己,指望不了别人,他想,人本来也不必依靠别人活别人救,陆随要是真的没良心不回来了,自己照样也能好好活。
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无论多难多不愿意,硬着头皮咬着牙就能挺过去。
想到这里,心底好像涨满了勇气似的,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手按在树干上,“呜”地叫一声提气,双脚一撑,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就是这样,夏青桃,一步一步走下去,慢慢的,不会有事的。
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剧痛仍在一阵一阵袭来,好像要把整个肚子都坠离自己的身体,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骨头筋肉好像也要被人揉碎了重新组合,双腿发飘,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在棉花上一样踩不踏实,随时都会因为双腿支撑不住而忽地一下摔倒在地。
可是不能摔,不能倒,要是这样平地摔下去,孩子会有事的。
夏青桃咬着牙,呜咽呻吟仍从喉咙里和齿缝里钻出来,额头上背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