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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东躺在那里，膝盖半屈，一只手握住钳子的把手，好一会儿才低声说：&ldo;事情是比较蹊跷。&rdo;叶流西叹了口气，觉得该把话题岔开，她爬进车底，问他：&ldo;差不多该修好了吧……&rdo;忽然咦了一声，瞪大眼睛看车底，像看到另一个世界。她自己开车，也修过车，每次车出问题，最烦钻到车底捣鼓，觉得视线逼仄，枯燥压抑，味儿还难闻。昌东的车底盘升得很高，视线里就能括进好多东西，车底居然有隆起的承重大梁，保险杠粗大结实，抗扭杆、避震杆还有两只手都拗不动的圈状弹簧，硬派的男人风格，粗犷又豪迈，是比她的小面包车强多了。叶流西心里酸溜溜的，他有而她没有，于是又挑刺：&ldo;你这车，这么重，万一砸下来就完了。&rdo;昌东说：&ldo;说话有点逻辑……不是有轮胎撑着吗？&rdo;叶流西很有道理：&ldo;那关内又不是关外，万一地陷呢，刷得一下，轮子陷下去，车底下的人，是不是就遭殃了？&rdo;昌东提醒她：&ldo;你自己现在也躺在下面。&rdo;叶流西说：&ldo;我跟你不一样，我应急反应快，我教你在这种情况下怎么逃生……&rdo;她手攀住车底：&ldo;借力，快速滑出去……要用到腰上的巧劲。&rdo;昌东居然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纠正她：&ldo;不可能，车子有几吨重，真的出事，再快的速度也赶不上下压的速度。&rdo;叶流西觉得他真是刻板：&ldo;没见过就觉得不可能吗？能不能有点想象力？&rdo;昌东回答：&ldo;我不靠想象力逃生。&rdo;叶流西正想说什么，车子忽然一震，整个车底盘瞬间斜压下来。她脑子一懵，下意识往昌东身边一缩，昌东不及细想，迅速翻身罩护住她。叶流西没闭眼。她看到昌东两肘支在她身体两边，手臂上的肌ròu透过衣服紧贲，肩背上拱，明显是要用身体去承压，头几乎抵到她额头，双目紧闭。叶流西头一次注意到，昌东的睫毛密长‐‐真适合跑沙漠，因为可以挡沙子迷眼。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身子忽然有些软，人懒懒的，朝他眼睛上吹了一下。车子没有压下来，反而咯吱咯吱，震晃着又恢复了回去，高深抱歉的声音传来：&ldo;不好意思，我对升降杆不熟，手滑了。&rdo;昌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就说他好好的车，怎么可能突然间出状况。他睁开眼睛。外头的亮光杂糅进来，穿过车底的昏暗，落在叶流西的眼睛里，她盯着他看，说：&ldo;你做人……很绅士啊。&rdo;昌东翻躺回地垫上，后背凉凉的一层汗。过了会说：&ldo;男人保护女人，应该的。&rdo;荒村最棘手的活儿是补胎，咬出来的口子，可不是钉子戳个眼。昌东头痛无比，最后决定火补，搁着专业汽修店里，要上砂轮、烘烤机，现在一切从简，只能靠手工点火补胶，技术一个有差，轮胎没坏的部分都会烤焦。叶流西不吵他，走远了些待着，眼角余光瞥到肥唐扭扭捏捏地走上来。&ldo;有事？&rdo;肥唐嗯了一声，正要开口，叶流西忽然想到什么：&ldo;你是不是从前就跟昌东认识？&rdo;&ldo;是啊。&rdo;&ldo;那昌东从前，人缘不错吧？&rdo;肥唐眼都要翻上天了：&ldo;怎么可能？狂得很，都不拿正眼看我。&rdo;他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想看昌东挨打了，世事没因哪来的果啊。叶流西不相信。肥唐说：&ldo;真的，我东哥从前……卧槽，那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逼格，带的都是中美联合科考队、多国探险考察队，还得人家去请。我以前认识几个富豪老板，想去无人区逛逛，钱捧到面前都没得谈……我居中协调，那是跑断了腿啊……&rdo;现在说起来都来气：&ldo;他同行都跟我说了，昌东很难沟通，眼高于顶的那种，要不然叫&lso;沙獠&rso;？是不是一听就欠揍？人跟沙漠较什么劲啊，那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rdo;叶流西看着远处的昌东出神：&ldo;可他现在不这样啊。&rdo;&ldo;是不这样，这趟再见，跟从前变化好大……&rdo;肥唐压低声音，&ldo;西姐，我说句实话，别骂我嘴欠，就是因为出了山茶那事，把他整个儿回炉再造了，我以前喊他东哥，转头就要骂他嘛玩意儿，现在嘛，觉得小伙子还凑合，能相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