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说穿,放下茶杯问:“午间没有细问,但是你们要是入我的府,便得有个说法。”
笑话,府里他是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用得着给谁说法?不过其实我也好奇,他因何把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破乞丐巴巴的弄到府里。
中午那功夫只是饿急了,现在想起来,越觉得蹊跷。躬身一拜:“请老爷指点。”
“家在哪里,今年多大了?”
我一一作答。张老爷点着头,也不看我,直直问巧儿:“你不会说话?”
巧儿被他问的一怔,转头看看我,我刚要代答,只听张老爷道:“你能一辈子代她说话?”
我闭嘴。这老爷面上和蔼,其实还挺难缠的。他继续对巧儿说:“有什么话你自己说,你哥哥安排得差事和你定是不同,学着和人说话,做事也方便。”
巧儿低头称是。
那老爷不再为难,脸向我转来:“读过书么?”
我惭愧:“只认得几个字,家里穷。。。。。”
没等我说完,就听他:“你们现在是府里的人,行乞那套话就免了。虽不准耀武扬威,但我张府的下人也不见得要巴巴的装可怜。”
我低头不语,还是闹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见你人激灵,也不想埋没了你。你若想做些轻松差事,就去门厅当个传话的,也倒合适。不过你也可以跟着我,给我当个随从。”
我心领神会,他这是打算提拔我呢,心想上天真是开眼了,内心一阵欢喜:“小的想跟着老爷多学些东西。”
老爷笑着点头:“嗯,是个分得清楚的。从今儿起,你就在书房伺候,没我命令不得踏出书房一步。”
“那巧儿?”
“你害怕我亏待了她?”我看着他八撇胡下那张英俊的脸,突然有些怕他。他似是不理会我的观望,转眼问巧儿:“丫头都在内堂伺候,府里后院住着夫人,园子里住着小姐,你愿意在哪伺候你自己说。”
巧儿心里可没有那么多弯弯:“哥哥在老爷身边伺候,巧儿也伺候老爷。”
张老爷会心笑了,这次才是真笑,打眼睛里都放着光。这光一时闪得我头晕,心里突突跳起来,不知是个什么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先写到这。。。
折子
燕子带着巧儿走了。我如老爷所说,没他命令不得踏出书房一步。
其实老爷大多数在书房读书,时有看一些下人送来的折子,那些折子我不知道用途,他也没和我说。见他眉头紧皱我便送一杯茶过去;他一道目光扫来我便站得规矩些。
此刻他又一道目光扫来,见我屏息凝神的劲头不禁嗤笑一声:“你就不会找几本书来看?满屋子的书你只盯着我作甚?”
我心说你是老爷,我是下人,我不盯着你我盯着谁去?
可也奇怪,这老爷一直没给我安排个差事,端茶倒水的有丫头,铺纸磨墨的有书童,各自有各自的活,只我自己仿佛是多余的。如今他还偏来嫌弃。躬身双手捧下一本书,我回头瞅瞅他,见他正在看我,赶忙佯装翻看起来。
只听他又说:“你看得懂?”
我心说反正他都把我看得一通二透,不如就实话实说:“回老爷,本来就不认识几个字,现在它们都认得我,我不认得他们,请老爷给指定个差事,省去小的一天到晚摸不着头脑。”
老爷笑:“你倒实诚,初且看你还算激灵,这下怎的精一阵儿傻一阵儿的。拿的什么书?”
“论语。”
“论语你都没学过?”
我可不敢说没学,我怕他一激动把我撵出去。只答说:“回老爷,学是学了,只是不很精细。”
他挑着嘴角笑:“内阁里魏如先生博学得很,你不懂就去问他,别整天杵在这。”
“是。”
正说到这,内阁帘子一掀,魏先生自己来了。只见他双手捧着几个折子,边说边往这边走:“老爷,递来的折子老朽都看过了,淮南水灾到如今尚未赈济利索,眼看半年了,老爷是否请示要个旨意?”
老爷眉头一挑:“这个时候请旨?”见魏如躬然站在面前,单手一伸:“先生请坐。”
“谢老爷。”魏先生躬身坐到桌旁的椅子上又道:“不知严大人怎么说?”
“他?得了好处就没话说,拖个一年半载的还不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