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在身后缓缓问道:“若是重新选择,那乞丐会进张府么?”
宋也一顿,短促呼了口气却坚决道:“不会。”
苏荷又问:“便是自此不得与张家小姐结缘?”
宋也没答言,提步上了马车。
苏荷站在原地,眼看着马车打面前走过,一时却动弹不得。她之前对宋也的经历,知道的也不少,从当乞丐,到入张府,再到如今。可她万万不曾想到,宋也这人,并不愿意要这些功名。甚至他那样维护的妻子,亦不是别人说的那般。若可以重新选,她可以不要功名,不要富贵,不要知遇之恩的义父,也不要心头对张海娘的一份情。那他要什么?
其实人是复杂的,就算你看着一个人从小到大,跟着他屁股后事无巨细的观察,你也不见得明白个中滋味!
这个想法叫苏荷一时失重。他不在乎这些,那自己手中握着的,对于他又算不算威胁?
一时背脊一凉,这人,是不是唬她?是否要叫她相信,他宋也本就是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可方才宋也说话时,眼神清澈单纯,并无显出点滴心机!想及此一时心乱,提步跟了上去。
此刻马车上的宋也,一手握着那宝蓝耳坠,一手拿着那张家书。思想以飞过了重山,回了离院。
他似乎在想着,海娘此刻在做什么?可也有挂念自己?大哥的药铺开起来没有?大哥与寂辉可还顺利。想及此掀开窗帘喊来个小兵:“去把这信送回离院,说我一切平安。”
小兵是这些日子来就跟着他走的,看着倒还顺眼。
此刻苏荷却赶了上来:“公子若信得过,便由苏荷去送信吧。毕竟是家书,再者我脚步也快些。”
宋也拿着信的手正伸出窗子,半空中一抖,却不好再收回来。
海娘接到家书时,已是半日后。
苏荷脚下没停,眼前与脑中显现的,都是宋也把信交给她时,那样祈求又信任的一眼。这一眼使她的心一直乱到停在离院门前,仍是拿不定主意。
可也就是这一眼,叫她终于找了纸笔,在信的右下角端端描了朵荷花。
想她自7岁便被秦妃收养,日日的琴棋书画样样熏着,可如今一朵花画下来,额头已是一层细密汗珠。良心在对与错之间纠缠,到底呼出一口气………………良心,她有过么?
便是利索收拾停当,又来了离院门口。
离院下人来报:“宋夫人,军中来人送了家书,特特要见您才算。”
海娘正帮着刘三算些买药的细账,听了这话便是一怔:“让他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
小荷
海娘这几天真正忙开了,忙到不给自己留时间想起宋也。
刘三的药铺选在灵犀闹市区一个街角。海娘全程跟着选的店面,连店面整修也揽过来操持。购进药材刘三自己全程跟着,现下也只有他通些药理。于是店里的事,真正需要个拿主意的。
如今药材购进差不多了,海娘又自告奋勇去算账。
刘三闲来便笑她:“小妹你这是作甚,可是我身边没人了?改明累瘦了,也儿回来还不跟我算账?”
海娘撇着嘴任他揶揄。她实在想忙一忙减轻自己对宋也处境的胡思乱想。宋也此次去边关,有很大可能是拎着脑袋去的,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哪个又能一准说没有危险?思及这些便是心内一团乱,赶忙又给自己找事忙和。
店铺要取名字,海娘又一次自告奋勇:“三哥我来想可好?”
刘三一脸苦笑,踌躇再三讪笑道:“三哥答应了寂辉。。。等她。。。等她。”
海娘脸色半红:“小妹继续帮三哥算账。”
刘三望着海娘的样子,心里着急,得了空且拉过她道:“寂辉说过,无论如何,也儿没有生命之忧。”
海娘摇摇头咧了嘴笑得有些难以言明的苦:“既是他想做的,我倒望着他做得好。了却他的心思,于我也是一桩好事。毕竟人活一世,于国于家。。。呵,便是不讲这些,对自身亦是一番建树。”话虽是这样说,又哪有不望着那人日日在眼前般舒心的?
海娘神色间流露出的哀伤,让人不忍细看。转眼她又一脸明媚:“即便是三哥,我也知道。”
刘三皱着眉头笑道:“你又是知道什么?”
就见海娘眨了眼的看他:“且莫说三哥弄这药行是为了养家糊口,也莫说想做个再世华佗还是扁鹊的。三哥不在京城繁华处,却在这行军要道,若小妹当真不知三哥心思,便是个傻子了。”
刘三哈哈大笑:“就你心眼多。”
海娘也是一笑:“也儿与三哥,只是方式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