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我曾踏上你的船舷;沦落尘世间;同病相怜泪湿了青衫。
可是那根红线另一端攥在别人手里边。
我恨生前未积缘;古佛青灯度流年。
这一首《琵琶语》本是悲戚十足,海娘眼角亦隐约泛着泪。可那琴音隐忍待发,丝丝缕缕间竟是透着拨开云雾。仿佛前面皆是一团迷路,便硬是一条一条的找下去!
宋也此刻若听到这般,若看到这一幕,保不准也就弃械投降,拿取真心对红颜了。有时人与人之间,不堪那一根稻草的重量。
可是这二人似乎欠着一些火候,此刻的宋也,正收拾了东西,打算踏上那从军之路。
从军的路艰险,宋也的心中恍然。这三日来,他日日盼着海娘再次折返寺中,自个心下定了规矩:若海娘再回来,说什么仇怨,讲什么男女,便牵了她的手一起沉沦又如何!
可一时又是一遍遍的求神拜佛,望着那人再也别来,二人此生再不相见。至此萧郎是路人!便这么矛盾着一遍一遍的期许,一遍遍的再推翻,直至正午。
午间,宋也正一杯接一杯饮着滚热的茶水,头上密密渗着细汗,那心依旧静不下来。不料门却响了,清波迈着老步走进:“宋施主好兴致,老衲叨扰了!”
宋也收拾了情绪回过神一笑:“老禅师说哪里话,在下吃住在此,若说叨扰,也是我叨扰了佛门清修才是。”
清波眼睛一眯:“施主当日言及三日后启程,老衲特来看看,可准备周到。”
宋也一听恍然,自个儿本在海娘走的那天一时冲动说了这话,可日日想着三日后,不想期限已至,脸色一红:“多谢老禅师提醒,在下汗颜。”
清波缓缓摆手:“阿弥陀佛,老衲此刻来倒像是来撵人的。”
宋也打断道:“在下怎会这样想。如今我在寺里,吃住亦有三公子打点,说句佛门不该说的俗话,多几个我这般僧客,禅师该安心才是,这个理儿在下心里明白。只不知禅师此次来却为何事?直言无妨。”
清波听罢亦安了心:“宋施主是明白人,老衲着实感佩。只是望着施主眼中黑白看着不甚分明,显是有心事缠绕,不得果决;眉头亦时有深锁,看似心中有了计较却是时刻的放不下。老衲识浅,不知可否为施主解惑!”
宋也深吸口气:“老禅师请坐,在下心中却有不得开交之事,只怕也只得我自己能解决。”说罢替清波满了杯茶:“禅师请。”
清波呵呵一笑:“宋施主的好茶,老衲有所耳闻。在此多谢了。”随即抿了一口,将将润下喉头便是眉目一展,直摇头晃脑道:“果然好茶!”
不待宋也答言,清波自说起来:“世人但凡举棋不定,便是杂念颇多。这杂念好比行路。亦不乏进退与左右。施主进可从军,退可遁世。只左右,怕是情缘难断!”
“老禅师也说,我该断了这情么?”
清波缓缓摇头:“此断非彼断。老衲所说乃是断定。情亦有左右之分,向左便是从心,向右便是从理。只看施主如何取舍。”
“老禅师所言极是,便是当真难以取舍,不知禅师可否给些指点?”
“世人所走之路,皆有定数。每条路皆通向不同,择其路,矛盾自然迎刃而解。”
“我若一直不选择,又待如何?”
清波点头笑道:“施主执念很深,不去抉择亦是一种抉择。路路接通,施主只看当下,天时地利人和怎样?许是日后心境变了,命数亦有所改善也未可知。”
宋也苦笑:“禅师乃方外人士,自然不拿喜悲当回事。”
清波却摇头:“老衲出家前亦是凉薄之人,不悲不喜,不拘于情亦不拘于理,凡事欲速不达。老衲这等,合该当了和尚,望着度了自己,度了众人,亦是一分功德。”
宋也听了这话一时觉得有异,抬眼道:“不想我宋也到寺中短短数日,竟可结识老禅师这等忘年交,荣幸之至!”
清波脸色稍红:“老衲只有一事相求。若他日施主功成之时,且务必念在与老衲一面之缘,对七丹寺众生善待些个。”
宋也连连摇手:“老禅师高看了宋也,义父叫我从军,不过是叫我从往日恩怨挣出来,指给我一方路走。功成名就谈何容易,宋也亦不敢想。”
清波眼光一转:“若施主心不在从军上,可愿留于寺中,做一方主持?”
宋也一听更是面色带窘:“老禅师说笑了,宋也这等凡夫俗子,莫要侮了这一方净土。只在下答应禅师,若当真我有说了算的一天,必然尽力护得全寺周全。”
清波放心告辞,脸上虽露些许惋惜,却也知道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只这老和尚第二日便坐化了,全寺皆乱,下山弟子无数。
宋也当日收拾了行囊一路奔下山去,路过张府那条街脚步愣是踌躇不前,转头看了几眼,有心往里走几步,却隐约看见大门口小印子正在一辆马车前仿佛与人说着什么。一时心虚,转回头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初稿 先写到这 待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