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娘
一清早,海娘来给爹娘请安。
张辰昨日兀自回屋睡下,张夫人也不好张扬着让下人知道他们夫妻不睦,便硬是眼睁睁趟了一宿。左思右想咽不下那口气,辗转反侧想到来日方长,自己宽自己的心,睡意堪堪袭来,却已经鸡鸣了。
托着疲累的身子只得起身张罗下人来伺候老爷起床。张辰只管低头不语,心里琢磨着几句好话安抚夫人,抬眼只见夫人不卑不亢的进出伺候,虽无怒容,却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再去斟酌。好容易扒了几口粥,打算告辞,下人来报,小姐来了。
二人一愣,怎么这么早。张夫人顾不上赌气,面对老爷狐疑目光自个也拿不准:“这孩子自来也没这么早请安过,今儿是怎么了?”
海娘进门拿着一篮子初秋的野梅,直接跑来举到安蓉面前:“娘亲,你来看这野梅好不好看?”转头看见张辰在,低身一拜:“爹爹果然在这。”
张辰咳了两声疼爱的笑道:“这孩子,闺女家怎的如此冒失,平日家我天天在书房也不见你来请安,这会儿倒稀罕!”
海娘撒娇:“我的园子直通后院,去前院还要拐个弯,爹怎的不搬到后院来住,倒叫我多跑路。”
她不愿说早些年前院竟是来往着烟花女子,自己不好应对。张辰心领神会也不戳穿,只是宠溺的笑:“懒丫头倒怪是我的不是。今儿专程来看爹爹不成?”
海娘双眼夸张一瞪:“可不是,平日里不肯走弯路,这下只得起的早。园子里野梅开的这个香,女儿闻着味儿就醒了,听说爹爹在此,特特拿来后院献给二老,爹爹莫要嫌弃。”
张辰帮她捧足了场:“嗯,果然香气别致,来人,把这花拿到我书房一些,叫宋也找个瓶子插起来。”
海娘心满意足笑了:“宋也是谁?”
张辰一顿:“没什么要紧,新来的下人。”
张夫人此间终于接上话了:“听闻府里新进两个乞丐,府里缺下人?”
张辰见她问起,紧忙道:“就是为这事才招他们进府,想我张府收了落难的人,也是平添了阴德。”
海娘听不懂了:“所为何事??
张辰撇了夫人一眼,对海娘道:“女儿家家别瞎打听,朝堂上的事。”
海娘听到这,脑中忽然浮现一幕乞丐兄妹挨打的场面,心下一软:“救人急难,本是好事呢。”
三口人又说了几句,张辰起身:“我还有事,海儿多多陪你娘亲。”
海娘见爹爹走了,立马委在娘亲怀里:“娘亲要去宫里?”
张夫人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房里又是出了哪个奸细?”
海娘大笑:“娘亲冤枉他们呢,是兰儿看到门口备了马车,一打听才晓得了。”
张夫人心下明白,除了进宫,恐怕也打听到别的了吧?
海娘见娘亲面容有些异样:“娘亲勿要怪罪,兰儿自小便跟着我,亏得她愿意花心思帮我打听,又不是多嘴的人,下人心里时时记挂着我,岂不是我的福气?”
“就你嘴甜,你这一大早的可不是为了光请安吧?还有何事?”
海娘红着脸笑:“娘亲莫要像观世音一样,事事都了然于心嘛,女儿听说皇上要选秀女,叔叔家海茵可到年纪了。”
张夫人疑惑:“她想进宫?”
海娘立马摇头:“怎么可能,她不愿进宫。可皇上是我舅舅,又不是她舅舅。叔叔万一存了攀高枝的念头,送了她进宫可怎么是好?”
张夫人脸色一沉:“这事也是你管得的?莫说我今天进宫有更重要的事,便是无事,也定然不能开这个口。”
海娘见母亲神色凝重,立即问:“府里出事了?”
“越说你越来问,女儿家管那么多。”
海娘不服气,嘴巴一厥:“娘亲莫要看轻了女儿,朝堂的事我虽不在场却也不是一无所知。淮南的难民都流窜到京城了,朝廷开的粥棚还不如府里母猪吃的稠,娘亲若是进宫,也需要给舅舅提醒些个,莫要等到老百姓骂他。”
张夫人大惊:“闭嘴,从今儿起,这话你再说出来,便是一顿好打。”
海娘眼泪含眼圈,委屈着小声嘟囔:“海儿知错。娘亲莫怪。”
张夫人心知女儿虽一介女流,说出这些话又何尝不对?只是这杀头的话不该她来说,心下慌乱,只道:“我知你与茵儿感情好,且说选不选的上还说不准,你若念着姐妹情,好生劝她才是正经。时候不早了,我准备一下进宫,你先回去吧。”
海娘俯身拜别,闷头丧气的走了。
张夫人缓了缓神,喊道:“叫燕子过来。”
燕子低身下拜:“夫人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