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笙笙这么快就将这番话听了进去,薛铮远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笑他自?己?白长了两只眼睛,似长了两只黑漆皮灯笼,笑他自?己?之前蠢钝。
接着,沈笙笙问:“少谷主,这本书?可否转让给我?”
“不,不能给你。”薛铮远连忙将书?取回,推到玉蝉衣的面前,“玉道友,这本书?,放在你的手里,应该最为合适。”
他将书?重新推回玉蝉衣的面前,小心看?了玉蝉衣一眼。
看?着玉蝉衣的目光比之前复杂了许多。
没有?了不爽,没有?了防备,多的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愧疚。
见?薛铮远不肯将书?给她,沈笙笙继续争取道:“我可以出?高价。”
“你能出?的高价,能是多高?灵币这种东西,可打动不了我这个人?。”薛铮远挑眉道:“沈笙笙,你又不修机关术,你知道有?这么一本书?,知道枢机阁有?陆婵玑这个人?,不就足够?何?必将书?也拿去?要是你实在想要,过?几日我帮你做拓本,方便你以后拿回玉陵渡,给那帮老腐朽们做个交代。”
沈笙笙一想,这样也行,于是点头道了谢,又咕哝了声:“这人?,几日不见?,怎么对老家伙们的火气?更重了?”
之前还?是说?老家伙,今日直接成了老腐朽。
玉蝉衣这时也道:“关于枢机阁,笙笙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帮你的。”
沈笙笙笑起?来,也不推辞玉蝉衣的好意,直接应下来说?:“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沈笙笙道:“上次过?来,我见?你要应付那么多来找你比试的人?,怕麻烦到你,没有?提过?我在查水梭花鱼骨去向的事。可这次过?来,长老们交给我的任务比上次更重一些,一些事上,我确实有?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她们二人?聊天的时候,四人?中最是安静、一直不言不语的微生?溟视线时不时轻轻扫过?薛铮远。他捏着茶杯的手不时轻轻点着杯沿,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头却焦躁得很。
沈笙笙与薛铮远都留宿在不尽宗,巫溪兰不在,就由玉蝉衣做主安排,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房间?。
晚上,玉蝉衣坐在沈笙笙房间?里的长榻上,摆了一张小桌,拿来笔墨帮沈笙笙画炎洲的地图。
屋外,薛铮远静立在藤兰树下,看?着被灯火映在窗上的两道瘦影,他出?神良久。
当“修月”离开弱水,带着薛怀灵最后那一缕残魂,重新现世的那一刻,连心咒最后一次发作,打那之后,不知为何?,当他看?向玉蝉衣,心头总会泛起?怜惜与愧疚。
他好像感受到了来自?薛怀灵的某种执念,这种执念让他无法将目光从玉蝉衣身上移开,可他又不知道为何?薛怀灵的执念会让他想看?向玉蝉衣。不论怎么想,他都无从想明白玉蝉衣和薛怀灵之间
忆樺
?的联系。
也许是因为她们都曾做过?“修月”剑的剑主。
然,除此之外,薛铮远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端倪。玉蝉衣在弱水之滨拦他下弱水时,曾说?过?——恰恰是因为凶手谨慎到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她才知道他是谁。
她太了解陆闻枢了,比他还?要了解。这样的了解,只凭和陆闻枢几面之缘,能做到吗?
陆闻枢修为深厚,哪怕是能卜会卦的高人?,也算不出?他的命数,和玉蝉衣相处这阵子,他也没看?到玉蝉衣有?问卦的习惯,按理说?,她不该那么了解陆闻枢才对。
既了解,又笃定。仿佛她也曾亲身经历过?什么,才有?了这样透彻的见?悟。
看?着映在窗上的那道身影,薛铮远陷入长久的沉默与思考当中。
“在猜什么?”身后忽然鬼魅似的响起?了一声,薛铮远冷不丁冒出?冷汗。
转头一看?,刚刚还?提着花浇在药田浇水的微生?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薛铮远连忙毕恭毕敬地说?道:“微生?前辈。”
微生?溟只将笑未笑地看?着他:“从刚刚开始,你的眼睛就一直长在我小师妹的身上。说?说?看?,心里在想什么?”
微生?溟坐到石桌前,为薛铮远倒了一杯茶,又敲了敲桌面,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薛铮远自?然无法将心头涌动的那种没来由的愧疚之情全盘托出?,他垂眼道:“我……只是觉得之前对玉道友有?颇多误会,再想起?来,心里十分内疚。”
这也是薛铮远的真心话。
薛铮远长叹道:“之前我怪她在论剑台上用了‘凤凰于飞’,如今却想谢过?她在论剑台上用了‘凤凰于飞’。”
“要是灵儿知道,有?人?将这双人?剑阵改成了独靠一人?就能用出?来的剑招,知道有?人?用‘凤凰于飞’挫了挫承剑门,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说?到这,薛铮远脸上倍感欣慰,淡笑起?来,“说?起?来,玉蝉衣才三十来寸灵脉时就拿下论剑大会的头筹,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陆闻枢当年还?要厉害多了。”
却听微生?溟打了一声响指,窗户上映着的属于玉蝉衣的那道影晃了晃,像是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紧接着下了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