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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啊。”何国华又叫了一遍,“你说巧不巧,两盏灯都灭了,真是废物!”
周依雪死咬嘴唇,抬脚迈了进来,特意把大门虚掩,留着一道缝儿。
“韩玉珉那边搞定了没?”
“何老师,”久违的称呼,周依雪站在玄关转角处,黑暗里看不清何国华的表情,这给了她一些勇气,“你能不能别为难我?那是教育局的决定,韩阿姨她也。。。。。。”
“操!”何国华来了火气,“你到底有没有去找韩玉珉?”
“我找了,可是她也没办法——”
“放屁!”何国华一脚踹向茶几,平铃乓啷的碎响声激出了周依雪的眼泪,“你知道是谁举报我的吗?就是韩玉珉那老娘们!仗着自己有点权利,男人又是当官的,就抹黑老子,下老子面子不说,还把老子工作整没了,亏我还给她儿子补课,我呸!”
何国华因为愤怒拖着脚来回晃:“老子跟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她凭啥这么针对我,还不是因为顾斌!顾斌又为了谁,就是你这个小贱货!你他娘为了给何亮那小子出头,才整老子是吧?”
周依雪被何国华一连串的攻击吓坏了,只是拼命地连续摇头,卫生间的光像只橙色的橘猫趴在周依雪脚下,被何国华一挡,立时吓得没了踪影,他站在光影交接的背光处唾沫横飞:“你把那俩小子玩得五迷三道的,跟我这儿装可怜是吧?老子不吃这一套!你现在就给韩玉珉打电话,电话呢?我电话呢!”
何国华像只暴躁的疯狗四处翻找,踉跄的步子总是被撞到,疼痛感让他怒气更盛,骂骂咧咧呼哧着粗气。周依雪惊惧中顾不得尊严,啜泣着不断恳求:“求你别打。。。。。。别说出去。。。。。。我错了。。。。。。我道歉。。。。。。”
何国华充耳不闻,狂风暴雨一顿摸索,终于在沙发缝里找到了小灵通。酒精让他的视线一瞬间无法聚焦,他努力辨认着通讯录里的名字,一道影子突然闪过,猫爪一般锋利,给他的手背留下几道血印子,他愣怔反应过来,小灵通已经在周依雪的手里了。
几乎是肌肉反应,周依雪抓着小灵通转身就向门外跑去,来不及思考,她只知道不能让韩阿姨知道,更不能让顾斌知道,她没去想过这么做只不过就是拖个一时三刻而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顾不了那么多,只是当下做出了最莽撞而直接的反应。
她冲向大门,可门竟然锁上了!明明刚才她特意留了缝,怎么会被锁上的?她使劲掰动把手,风的呜咽声透过门缝不断挤压,像是一只手在外面顶着,老天把她的门关上了!她看不清锁扣,只是胡乱地使着蛮力。一只汗涔涔的大手突然卡住了她的脖子,疼痛感让她手下一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后背被坚硬的酒瓶硌得生疼,她吃痛哼了一声,何国华一脚踢向她的腰腹,她只觉得五脏剧颤。
“抢啊,怎么不抢了?你以为你跑的了吗?本来看在和你爸过去的情分上,还想放你一码,现在我他妈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就是一工作吗,老子离开宁西多得是学校求着我去,你呢?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你爹是什么德行,我看你怎么考大学!真以为顾斌那小子能娶你?我告诉你,他只会嫌弃你、恶心你,一个高中生能干屁!就等着后半辈子去洗脚房、按摩店伺候男人吧!”
污言秽语兜头而下,周依雪长这么大,何曾听过这些话?愤怒和委屈让她浑身颤抖,她看到何国华即将按下拨号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起来扑了过去,「嘭」——酒瓶子敲击到何国华的肩头,她傻了眼,睁着惊恐的双眼。
可惜力道实在太弱了,酒瓶子完好无损。何国华显然没想到周依雪敢动手,顾不上肩膀的痛感,抬手给了周依雪一巴掌。周依雪使劲握着酒瓶步步后退,手掌不小心被推拉门碎裂的玻璃划伤,钻心得疼。
何国华咬牙切齿地逼近,恨恨道:“敢打我?臭丫头,你是欠收拾!”
周依雪眼看何国华已经失控,躲闪着逃避,教室里七零八落的桌椅阻碍了何国华的进攻,眼看就有机会绕出去,何国华猛地一脚把桌子踢过来,生生卡住了周依雪的出路,这一次,周依雪用了全部的力气,让酒瓶在何国华的脑袋上开了花。
不顾一切地推开桌子,周依雪冲到门口拽动把手,两个锁扣在把手的左边,她快速拧动,啪嗒清脆的一声,门开了。
迎面的风和她撞了个满怀,她几乎要哭叫出声,她要呼救,她要报警,她要让这个可恶的坏蛋受到惩罚!
也许只是用了十分之一秒,周依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噤了声,心脏高高吊起,难以置信地微微回头。卫生间橙黄的光像只绵软的触手一直延伸到门口,楼道的灯被唤醒,两相交融,竟把玄关一角照得柔和分明,可几分钟之前,周依雪抢到电话准备夺门而出时,分明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