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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斌眉眼微垂,片刻后再抬起头,眼神已恢复了坚定,他看着程局的眼睛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第二章无归【12】直面
黑漆漆一片,只有一抹猩红的光在闪烁。
顾斌向着红光走去,才看清那是浑身染血的周依雪。周依雪就站在那里,脚下是一片不断翻涌的烂泥,正在不停地往下沉。顾斌知道这是梦,可他仍要冲过去救她。突然长出的藤蔓死死缠住顾斌,他用尽全力还是无法挣脱,藤蔓上长满了刺,他被扎得浑身是血,他拼命地喊周依雪的名字,让她离开那个可怕的漩涡,可周依雪只是那样绝望地看着他,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黑泥一点点吞噬了周依雪的身体,直到那双倔强的眼睛被彻底湮没,
顾斌洗了把脸,才彻底从梦魇中清醒过来。老徐的话咒语一般扰乱了他的心绪,他怎么能任由潜意识被侵蚀?他是警察,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自我的学生,他怎么能期待用今天的律法去救赎十四年前的周依雪!何国华是何国华,耿峰是耿峰,正义得不到伸张,罪业就不会平息,他怎么敢在命簿上做一笔糊涂账!顾斌对着镜子翻开下嘴唇,里面鼓囊囊一片,全是梦里的自己咬的,这是惩罚亦是提醒。他要扫清所有的疑点,让这个案子彻底了结,让十四年前的悲剧终止在昨天。
门铃声响起,顾斌赤着脚开了门,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知道来的是陈鸣。屋子里昏昏暗暗看不真切,陈鸣把买来的油条豆浆放在门口的桌上,然后熟稔地换了鞋,绕过地上的几只坐垫,走到客厅的另一头,哗啦打开了窗帘。
阳光倾泻而入,窗帘抖落的灰尘在日光中翻飞,窄小的客厅瞬间亮堂了起来。陈鸣赶紧侧过脸,用手在鼻子前面挥了挥。
“嚯,头儿,你多久没回来了?这么大灰。”
顾斌没接话,转身进了卧室。
这是一套一居室小公寓,卧室比外间的客厅大了许多,不和谐地摆着一组窄窄的衣柜,旁边挤着一张单人床,房间的另一边却全部空了出来,整面墙都被粘了白板,上面是各种弯弯绕绕的案情分析。现在,耿峰死亡现场的照片就被贴在上面,异常醒目。
顾斌在衣柜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两件皱巴巴的衬衫。陈鸣探出半个脑袋眨巴着眼睛说:“你昨晚是不是又忘记晾衣服了?”
顾斌把陈鸣的头推出门外,走向卫生间的洗衣机:“给你两分钟赶紧吃。”
“还不到八点,现在去太早了吧?”陈鸣咬了一口油条说。
顾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先去另一个地儿。”
“哪儿?”
陈鸣吸了一大口豆浆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顾斌把一件湿乎乎的墨蓝色T恤套在了身上。
“湿的直接穿啊?”陈鸣鼓着腮帮子惊讶不已,“不是,头儿你至于嘛,咱们今天是去找赵红英,又不是周依雪。”
顾斌懒得搭理陈鸣,穿上鞋打开门走了出去。陈鸣把油条叼在嘴里,赶紧穿上鞋也往外跑,又想起没有关门,一个急刹车调转了步子。顾斌这套小公寓里值钱的东西是一件没有,可那些资料文件都是顾斌的命根子,要是少一页,都有他好果子吃。
电梯里,陈鸣还是忍不住问:“头儿,咱们一会先去哪儿?要我说,就应该先去找冯良,毕竟他和周依雪现在的关系。。。。。。”陈鸣瞄着顾斌的反应,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顾斌手揣在裤兜里,眼睛盯着不断下降的楼层数,说:“老徐找过了。”
昨天从程局办公室出来后,老徐叫住了顾斌。
“冯良你认识吧?我了解过,周依雪来平城的这三年,身边只有他一个异性。”
“你怀疑冯良是周依雪的帮凶?”顾斌的声音波澜不惊。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老徐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打火机,只能悻悻作罢,他继续说:“可冯良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
顾斌语调总算有了变化,他猜到老徐会怀疑到冯良身上,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推测,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冯良的嫌疑就被撇清了。
老徐很满意顾斌现在的反应,哪怕就比顾斌快了一步,也至少能在连日的挫败中找回一点底气,这点底气让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我问过冯良,案发当晚9点多他开车去进货,取货装车整个流程走完已经过了11点多了,进货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可这里又发生了一件非常巧合的事。”老徐顿了顿,双手交叉抱胸看着顾斌问道,“你知道冯良去了哪里进货吗?”
顾斌眉头微蹙,略一思索,沉声道:“你是说西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