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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依雪并未注意到顾斌是什么时候来的,总之在她准备离开小卖部亭时,她听到顾斌在叫她。那个时候,顾斌和她还并不熟悉,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喝这个。”顾斌拿着一瓶雪碧递给她。
“不用了,谢谢。”
顾斌不由分说,就把雪碧塞进了周依雪的怀里,然后插着兜酷酷地转身离开。
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课,顾斌睡了整整一节课,等他感觉胳膊麻了抬起头准备活动活动筋骨时,看见课桌上放着半瓶怪异的雪碧,明明是雪碧的瓶子,里面的液体黑乎乎的冒着泡。顾斌刚准备把饮料扔进垃圾桶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越过前排的同学看过去,周依雪的桌子上也有这样半瓶饮料,只不过外包装是可口可乐。顾斌几不可见地扬起嘴角,拧开瓶子灌了一口,雪碧混可乐,嗯,味道还可以嘛。
这段插曲一般的记忆碎片在周依雪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拿起咖啡罐,看了看上面的保质日期,果真过期了。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把咖啡罐扔进了垃圾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胃里一阵翻天倒海,周依雪跑去厕所干呕了半天,可也只是吐了几口酸水。
赵红英今天出门得格外早,周依雪还没起床就听到她在敲门,说要去下坊县赶大集。下坊县是平城临近的一个县,那里每半个月会举办一次大集,东西便宜又新鲜,就是有点远,公交需要坐一个多小时,中间还得换乘一趟。在周建民没出事以前,赵红英逢集必赶,春夏寒暑乐此不疲,最近接二连三的变故打破了她的节奏,周依雪以为赵红英不会再有兴趣去赶集,谁想今天突然跟她说要去下坊,不到七点就出了门。周依雪刷完牙从厕所出来时,桌上的包子已经没有热气了。看来是很早就起床热好了饭。周依雪实在没有胃口吃,又把包子重新放进了冰箱里。
穿好衣服背着包准备出门,胃里那股恶心又涌了上来,周依雪冲进厕所呕吐了两下,直起身子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打颤,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再上班了,也罢,上周的业绩那么差,上午的例会去了也是挨批,索性请一天假在家待着吧。想到这里,周依雪脱掉外套,转身躺倒在沙发上。
去下坊县的公交离家800米,中间需要穿过一座天桥。赵红英走到天桥下却并没有上去,而是顺着步行道继续往前走,走了约莫200米,到了灵水泉公交站,她站在公交站牌前认真看着站牌,方向没错,132路公交的终点站就是西郊客运站。
赵红英跟周依雪撒谎了,她并不打算去下坊赶大集,她今天的目的地是海和镇,也就是金秀梅家。自从上次在人民公园见过一次后,她和金秀梅就再也没见过面。有关金秀梅的消息都是王辉说出来的,他说金秀梅恨毒了赵红英,扬言要是赵红英不给钱,她就来这里抹脖子,到时候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王辉还说金秀梅已经被逼得精神不正常了,疯疯癫癫的,要是真对周依雪做点啥过激的事,可别怪他没提醒,毕竟法律拿疯子是没办法的!
赵红英知道王辉是在故意吓唬她,可理智在这个时候战胜不了她的情绪,她打电话给金秀梅,对方早已把她拉黑,她唯一能面对的就是王辉这张血盆大口,而金秀梅就是躲在里面的獠牙,吃人的野兽从来靠的不是恐怖的外表,如果没有金秀梅这颗牙,王辉什么都做不了。
王辉被顾斌暂时吓跑了,可只要獠牙依然冲着她们娘俩,危险就随时会卷土重来。所以赵红英又拜托当初帮她查到耿峰信息的孙大姐,多方打听下终于找到了耿峰老家的住址——海和镇下湾村柳曲巷18号。
赵红英从大巴车上下来时,已经十点半了,她向来不太会用手机导航,所以只能边问边走,等她辗转进村找到地方时,又用了四十来分钟。
这是栋两层小砖房,外面贴着一圈白色的瓷砖,房子建的年头有些久了,瓷砖缺损严重,大片大片的泛着黄渍。屋外的院坝不大,种着一棵芭蕉树,蔫头耷脑的,看起来已经许久无人照料。赵红英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抬着酸痛的双腿走向大门。
“啪啪啪——”赵红英叩响了铁门上的铜环,心脏雷鼓一样跳动着,一声一声和着扣门的节奏,她还是有些怕的,既怕金秀梅真的会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又怕撞见难缠的王辉。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应声,赵红英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窗户紧闭,连西侧的厨房也锁着木门。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了,太阳毒辣辣地挂在头顶上,晃得她睁不开眼,她透过残破的窗户纸缝隙向里面看去,黑黢黢的一片死寂。看来金秀梅并不在家,可这个午饭的点她能去哪呢?现在要回去吗?一想到折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来了,赵红英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她有晕车的毛病,坐车只要超过15分钟肯定得昏天黑地吐上一路,为了不让自己太狼狈,她早饭只喝了两口粥,一点干货都没吃,就这样中途还吐了两次。现在,她只觉得头晕眼花、双腿打颤,她扶着墙边坐在正门的台阶下,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平息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