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一脱出口,盛愿立刻便后悔了。
明明上一秒还迫切的想寻找一个安慰,即便是随口的敷衍,可现在他却又不想听到舅舅的任何回答了。
他的心思是如此的瞬息万变,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盛愿讨厌自己这幅敏感善变的模样,和处变不惊的舅舅相比,格局高下立判,他简直太小家子气。
于是,他抬起手,想摘掉助听器,这是他一贯善用的掩耳盗铃的方法。
牧霄夺察觉到他逃避的举动,立刻快步上前,半点不温柔的制止他的动作。
他动作粗糙,微凉的骨节没有避开手背上的针眼,牵扯出绵绵的细痛。
盛愿下意识抬眼,唐突的撞进牧霄夺的眸中,黑得他心惊。
牧霄夺另一手撑着床沿,稍稍折身,那道从头顶洒下的高大阴影裹着盛愿单薄的身子,像一座炽热的山压了过来。
盛愿霎时脸涨得通红,全身血液喷张涌上脸颊,羞赧、慌乱各种情绪争先恐后。
在这种近到一定程度的距离中,他闻到牧霄夺熨帖的衬衣上绕着浅淡的烟草香,令他的领口也缠上了这股味道。
盛愿感受到,牧霄夺视线所过之处,像被午后的阳光灼烧过一样。
他捱不住。
盛愿在心里擅自唤了他的名字。
至少这一刻,他没办法违心的把他继续当做自己舅舅,没办法忽视心底疯狂叫嚣的渴望。
眼前的人,是完美击中他对伴侣所有幻想的成熟男性,他承载着自己欲望的顶点,以及那些朝思暮想和无时无刻。
如果允许这一刻的不计后果,会怎样。
牧霄夺低着眸,追着他躲闪的眼,语气并不镇定:“这话,你还问过别人吗?”
他问的意味不明,颇为古怪,待到察觉不妥,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下一秒,来自另一人的呼吸突然缠上他的脖颈,温热的,裹着环磷酰胺的微苦。
盛愿仰颈,虚敛眸子,在他的下颌尖轻轻坠下一枚吻。
蜻蜓点水的碰了碰,一触即分,但却已足够令人胆战心惊。
牧霄夺瞳仁微微一颤,仿佛一块石子扑通落进湖里,涟漪四散开来,久久不散。
盛愿的头微微后仰,像微风拂过面颊。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一座死板的山岗,有着干涸的河床和荒芜的草甸,那颗枯槁的心脏不会因为这枚吻而燎原。
牧霄夺站在那里,看着盛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眼神微微动了动,仿佛是在强光下眯起了眼睛。
时间在高矮错落的视线中缓慢流淌,似乎滴答了三秒钟。
第一秒、第二秒,盛愿发现牧霄夺在更为隐忍地克制情绪,他忽然有种残忍的胜利感。
第三秒,牧霄夺移开视线,看向那根摇摆不定的指针……
“盛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眼中依然带着惯常的疏离,声音沉着冷静,没什么情绪加持。
盛愿的心脏好像突然被风被豁裂了一道口子,埋在心底的畏惧和焦灼冲了出来,他脆弱不安的小小灵魂就这样直白的袒露在两人面前。
他的脊背软了软,头靠过去,抵在男人坚硬的肩上,嗫嚅着唇,小声咕哝:“……我害怕。”
牧霄夺感受到盛愿薄薄的肩在细细发抖,听见这句话,他的眼神顿时柔软几分,像化开的秋水,有些收紧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缓缓释放开。
只那么片刻间,他似乎理解了盛愿不寻常的举动。
这动作不含任何旖旎意味,更像是被小猫轻轻舔了一下,带着点讨好示弱,似乎在博取他的同情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