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海英如今的势力和地位,无法轻易撼动。
谢昀犹豫了很久,轻轻叩了两声病房门。
得到允许后,他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去,把警方的话浓缩成三两句告诉给先生。
先生正背对他坐在病床前,身形秉直,微微低首,低声应了句便没了下文。
谢昀心生疑惑,向前挪了两步,悄悄踮起脚,眼睛一瞬间瞪圆。
——先生根本没在打理公务,而是在给盛少爷剪指甲。他早上送去的文件正原封不动躺在椅子上,先生竟然连一眼都没看!
牧霄夺起眸,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手里还握着盛愿的指尖,“还有话?”
“呃……那个,护士说兰音刚刚醒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提到兰音,牧霄夺的脸色果不其然阴沉下来。
谢昀在心里暗骂自己多嘴。
盛愿每次遇见这个女人,都不会碰上什么好事。上次绑架,这次车祸,哪次不是在鬼门关晃了一圈。
牧霄夺本就对兰家这条蛀虫心生厌恶,如今,这群人在他眼里与瘟神无异。
“随便请个护工,兰家人的事,以后不必知会。”牧霄夺随口敷衍。
“是。”谢昀旋踵离开,临走前又看了眼那一摞文件,“先生,这些报告书……”
“拿回去,给其他董事过目。”
“……是。”
-
天边涌起火烧云,晚霞悄无声息的滑进窗口,蔓延开来,雪白的病房沐浴在一片朦胧的淡金中。
牧霄夺无心处理公事,守在病房寸步不离。
他慢条斯理的给盛愿修剪指甲,又用小锉刀将棱角磨平,像精心打磨工艺品的匠人,那副专心的模样,好像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孩子。
纤细雪白的手指躺在他的手心,柔软得像一尾鱼浸在水里,指甲圆润平滑,他竟不知道原来有人连小爪子都这么可爱。
剪完指甲,牧霄夺无所事事,又起身去冲了杯蜂蜜水,用棉签沾一点,涂在盛愿干燥的唇上。
甜丝丝的温水洇开,将两片淡色的薄唇润得莹亮,棉签头轻轻一按,就软软的塌陷下去。
牧霄夺不由得轻笑,又被他可爱到,没忍住多戳了几下。
盛愿的睡梦本就不安稳,被一下一下给戳烦了,惹出点微弱的脾气,似有若无的哼哼两声。
牧霄夺还以为他又被魇住,放下杯子,轻声唤他小名。
昨晚盛愿发烧时,一直在梦里叫妈妈,他就试了试。
没想到竟然出奇的管用,看来当初洪珠仪也经常这样哄他,属于歪打正着。
牧霄夺温声哄了片刻,却见盛愿似乎有清醒的迹象。
两张小网似的睫毛轻轻颤抖,催促着眼皮掀起来,晚霞的底色在那双眼底铺开,漾起温柔的波纹。
他的眼睛可真清亮,像融进两条清溪。
牧霄夺庆幸自己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这里。
要不等盛愿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人,又该难过了。
牧霄夺拿出小盒子里的助听器,小心翼翼帮他戴上,“能听见吗?”
盛愿的表情空白茫然,眼神空洞,转动眼珠望着白惨惨的天花板。
过了好久,他的目光才终于流转到牧霄夺脸上,轻轻点头,抿着唇瓣不说话,像一具安静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