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玲知道,这是天戮剑在抗拒她。
就想她灵气被封的那一日,天戮剑的剑灵便自行封印。
今日就算她冲破了一部分的封印,重回三境,但就像她不再能随心使出从前的天戮剑技一样,天戮剑也不再认可她的剑意,不愿再臣服于她。
但她必须要让它臣服。
梅池春以身犯险,赌的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而是赌珑玲能够胜过师月卿,控制住这些巫山巫者。
只有这样,巫偶梅池春才会配合珑玲,成为她的助力。
但若是珑玲失手,让师月卿绝地逢生,夺走巫偶,那么无论是梅池春还是她,都将处于极端劣势。
他用命在豪赌。
赌她不败,赌她掌控全局,要么双生,要么双死。
珑玲感受着体内徘徊在三境巅峰的灵气。
灵气在仙基中翻滚,但无论如何,离冲开那道禁制仍有一线之隔。
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喷发,连术式都不再用,她拍打,撕扯,踢踹,曾经挥剑犹如天罚的剑修,此刻近乎原始地在这堵无形的墙前发泄。
“……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发丝在风中狂舞,在愤怒悲伤的挤压下,那张总是淡然空濛的面容近乎扭曲。
珑玲抬起头,眼中有烈火灼灼:
“什么心障!什么禁制!这一寸寸灵气都是我日复一日苦修而来,凭什么由一个死了百年的人来决定我能不能用!”
“梅池春不会让我前功尽弃,无情无爱也不会让我像她说的那样无坚不摧,只会变成一个歹毒的蠢货!真正毁了我的人是她!她把我变成行尸走肉,把我变成和你一样冷血无情的死物!她真以为一件死物能代天戮民,替天行刑吗!”
“天戮剑,昔日我能用你杀我想杀的人,今日我也必用你来救我想救的人!我是血肉做的人,你是破铜烂铁铸的剑!蔺苍玉将你给了我,该怎么用就是我说了算!我为你主,岂由你来做我的主!”
语罢,珑玲将全身灵气灌注至指尖。
刹那间,似有天雷怒吼,风雨涌动,不肯为她所用的灵气,不肯回应她召唤的剑,俱在此时震颤。
珑玲撕裂那道无形的阻碍,整颗心也仿佛在此刻撕裂。
那些尘封的情感,曾以为已经忘却的情绪,并没有消失,而是在这一刻,随着剑灵之境的破天暴雨灌注进她空洞心脏——
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
小心翼翼藏起伤口时的不安与期待。
躲在门后窥探蔺苍玉照顾蔺青曜时的羡慕。
还有……她在第一次抓捕梅池春的途中迷路,以为任务必定失败,却又在下一刻柳暗花明,看到那少年噙着笑蓦然出现在他眼前时的救赎。
每一次的相逢,既是生死一线的交锋,也是漫长无趣的时光中唯一鲜活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