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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是救不了母妃。连连几日梦见母妃被驱逐毒打,追杀重伤的画面,她能做的就只有在梦中大声嘶吼,等梦醒后,才又发现自己要面对的,不过又是一片无人的空寂。
“你又做噩梦了么?”寂静的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担忧的声音。
“左承安?”余长笙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轻声地回问道。
随后,一阵轻轻的推门声传来,那门缝后面便逐渐显现出一个身高颀长的黑色身影,径直地朝她走来。
“你醒了?”她有些意外地惊喜道。
“一早便醒了。”左承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微微勾起笑意的嘴角不知为何却有些略显苍白。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异样,余长笙有些疑惑地轻轻抚了抚他的脸庞,他没有躲避,反倒是顺势地将脸贴在了她的手心里,如此忽然的动作让她的手惊诧地顿了一刹。
“我担心你……”他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洒过她的指缝。
“但、担心我什么?”余长笙有些错愕地问道。
“关于你母亲的身份……”他说着,手掌缓缓地顺着她的手臂覆上了她的手掌,温热的手指又轻轻地抓住了她的,眼睛抬起来认真又哀凄地看着她,“你会……厌恶这个身份吗?”
“我不会。”余长笙认真地看着他,坚定地道:“我爱我的母妃,即便她是妖,我也爱她。”她说着,随后又抬起另一只手一同地捧着他的脸,再次地重复道:“是人,是妖,又如何呢?别忘了我们的契约,是要一起实现人妖平等,恢复两国平等。”
人妖平等……一想到这,左承安就有些逃避地垂下了眸,沉声不语。
“难道,你真的想放弃吗?”余长笙扶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但他的脸庞抬起,眼睛却始终黯淡地看向了别处。
“我……”他迟疑地踌躇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地痛苦道:“我不知道……”
“你为何不知道?”余长笙忽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左承安没有说话,只缓缓地摊开手心,闪烁的红光又慢慢地凝结成了一只红色的小鸟。
“血雾鸟?”余长笙疑惑问,不知他又将这鸟儿召唤出来所为何。
“那个抢走《百妖玄毒》的刺客踪迹找到了。”他低声地道,声音里掺着一种失望的落寞。
“就在妖宫。”他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强迫自己接受现实地那般道。
“妖宫?”余长笙有些不肯相信地问。
“是。而且他是一个……特别了解我的人。”说完这一句,他的声音便好像碎裂的镜子般无力地沉了下来,因为知道化神散会对他有强烈作用的人,只有那几个。
他是在……害怕。余长笙的双眼倾倒在他身上,无
比心疼地看着他。如此多的极端落差与背叛,他的心里能承受的,还有多少?
“既然如此……”余长笙下定决心地认真看着他,“那我便一同陪你回去。”
左承安暗淡的眼眸忽然受宠若惊地轻轻一颤,摩挲着宽大的手掌更加紧地抓住了她。
***
扶摇客栈的房间里,窗外的天色由深邃转为明亮,又由暖阳转为苍白。
一望只看得到老树颤枝的苍茫天边,一阵越来越深重的忧虑便如黑暗的潮水般慢慢地在余长笙心底弥漫上来,连带地勾起她曾经在妖宫的那些记忆。
一闪到那张看起来和蔼慈目的脸,她心底的抵抗和担忧就如浪潮般成倍地翻涌起来。
在妖宫里,故意指引她去找到《百妖玄毒》的,就只有那个人。而他们这次在谢家藏书阁经历的这一切,肯定也与他脱不了一点关系。
那个人此做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他背后究竟又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余长笙担忧地凝着脸色,为即将与左承安一同面对的事情阵阵地感到不安。
“公主。”安静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了叶荣尘轻叩的声音。
“何事?”余长笙闻声回过头,朝门外询问道。
“公主,最近在老板娘这里也停留了些时日,现在看妖王殿下和公主也恢复得越来越好,小的想……是时候该向公主请辞,回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叶荣尘请求道。
这一次藏书阁一行,确实是依托了他不少。既然他还有想要去做的事,余长笙便也痛快地应准了:“去吧。这一次的事,也是多谢你了。”
“小的不敢。”叶荣尘谦逊地回应道,“那小的就向公主告辞了。”他在门外恭敬地行了个拜别礼,随后便转身离开。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回到明诗,去找她了。叶荣尘激动难抑地攥着包裹,快步地启程出发。
听见叶荣尘的脚步声渐渐地离开后,余长笙的注意力又重新移到了窗外,久久地望着那缓缓被拨开的云雾,深深地沉了一口气,他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