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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挑帘进房时,前额的发丝已洇湿了,他拿手背抹了一把雨水,待看清屋内情景,戛然顿在了那处。
桌上堆着红线,苏云缈似是帮着丫鬟打络子,挑了几下,怕丫鬟看不明白,便指着关键处柔声解释。
裴铮喜欢看她生机盎然的样子。
罩纱灯融融的光晕里笑靥如花,明媚娇艳。
只是那眼尖的丫鬟坏事,还未等他摆手阻拦,已先一步福身行礼。
苏云缈手中动作一停,将编到一半的络子还回去,又恢复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他更衣时,苏云缈作势要起来帮忙,不过在纽子上一拂,就要后撤让丫鬟来,却被他一把攥住了细软的手指。
苏云缈挣扎了两下,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她脸上的不自然很快敛去,为缓解此刻尴尬,客套道:“今儿是不是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回来?想是公务繁忙绊住了脚,可用过膳了?”
裴铮半眯着眼,有意想提晋荣兴师问罪。
可她面色太温柔,他无意打破这表面上的和谐,一吁气,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说起当值时麻烦的人或事。
苏云缈抽回了手,将染了水汽的外衣掸了掸,搭在臂弯,顺势走远,只在他停顿时柔声回应几个字。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裴铮几日不曾来她房里。
现在两人绝口不提上次的龃龉,但皆知那道坎根本没过去,只是彼此妥协将其暂时埋在了地下,积攒处越隆越高,反而不可忽视。
苏云缈站在水盆前慢吞吞地搓手,指腹被水泡得起皱也未停下。
裴铮去沐浴了,屏风后便是哗哗的水声。
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她心知肚明。
那时裴书敏劝她顺应时势,若怀了孩子就生下来,自有誉国府替她养育,然后她便可安心离去。
现下她还真有些心动,和裴铮这般相敬如宾地生活,她简直度日如年。
眼下妹妹有了归处,她也没什么可留恋了,趁早自这漩涡中脱身也好。
可若是那样,就是将孩子当做了脱身的工具。
她受不得良心谴责,只好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
思虑间屏风后有了动静。
裴铮擦了身子披上寝衣便走了出来,正停在苏云缈近前。
屋内的丫鬟皆被被遣退,仅剩了两人。
苏云缈忙着思考,一时未计较大男人有手有脚何必向她求助,伸手替他拢了衣襟,手指捻住扣子。
鎏金纽子光滑,不好借力,她多耽搁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