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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丫头环翠小声的唤,“太太问你准备好没有?”
她放下簪子,点了点头,引得凤冠上的流苏一阵晃动。环翠将簪子放回妆盒盖好,又取过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为她搭在头上。做好这一切,环翠才小心扶着她,跨出了门。陆家迎亲的人早已准备就绪,只等她上轿便可启程。
本已一步步走向花轿的她忽然止住了脚步。
“小姐?”环翠疑惑的问。
她不语,只是自己掀开了盖头,回望身后的沈宅——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宅邸。然后,她看见父亲讷讷立于门边。
见女儿回头,沈老爷上前两步,对着她欲言又止。
她轻轻摇头:“爹爹,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她抬头,第一次直视父亲的目光:“我,沈淑华,从今天开始会守着三从四德,孝顺公婆,尊敬丈夫。我是沈家的女儿,不会给沈家丢脸。”
在说到“沈淑华”这三个字时,她略略加重了语气。
沈老爷听了,不住点头,又含泪道:“好女儿,委屈你了。”
说完,他接过女儿手里的盖头,替她重新盖好。一声长鸣之后鼓乐喧天,二小姐沈淑华就在这乐声中上了轿,随着众人浩浩荡荡启程了。
那年陆老爷提出两家结亲,双方只是口头上应承,并未放定。自陆家搬回原籍,与沈家相隔甚远,来往也就渐渐少了。再则陆家是书香世族,无论门第、声望都非沈家可以相提并论,两家算不得门当户对。是以这些年沈家对订下的这门婚事也十分忐忑,不知陆家到时是否真的会履行婚约?
一年前陆家遣媒来请庚帖时,沈家上下又惊又喜。三书六礼样样周全,放定时更是出手阔绰,显见陆家对亲事的郑重。沈太太连声夸赞,说到底是大户人家,果然把信义二字瞧得比什么都重。
与陆家这样的望族结了亲,沈家得意万分。沈太太担心女儿嫁过去受人轻视,准备嫁妆时几乎把自己体己都掏空了,从四季衣衫到房内器物,应有尽有,且都造价不菲。镇上的人们只看见沈家小姐的嫁妆抬了一箱又一箱,延绵数里不绝,着实风光了一阵。
一段陆路一段水路,车马劳顿的到了省城,又从省城出发去往陆家在乡下的老宅,直行了十余天才到。
行礼吉日这天,陆宅早已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新娘下轿,跨门槛、过火盆、踩瓦片,最后才是拜天地。
沈淑华蒙着盖头,什么也瞧不见,只在拜天地时从盖头下的缝隙里瞥见新郎衣衫的边角。拜完天地,沈淑华被送入洞房。新郎则留下来招呼宾客。
沈淑华在床上坐下,丫环、婆子都退了出去,只留陪嫁过来的环翠在旁伺候。环翠见四下无人,悄声在沈淑华耳边道:“小姐,我觉着不太对。”
环翠自幼与沈淑华相伴,机警灵巧,主仆之间已极有默契。沈淑华听了环翠的话,问道:“怎么不对?”
环翠道:“照老爷的说法,陆家大少爷比小姐还大一岁,可刚才与你拜堂的新郎倌分明才十岁出头。”
沈淑华愣住,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悄悄出去找人打听下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