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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寓的出租车上,嘉措反常地沉默。他单手撑在车窗边沿,另一只手牢牢按在木盒上,仿佛怕它突然消失。陆芊芊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西装裤脚还沾着些许泥渍,像是匆忙赶路留下的痕迹。
“你不是说今天有谈判?”她小声问。
嘉措转过头,墨镜映出她好奇的脸:“凌晨三点签完合同直接飞的。”突然摘掉墨镜,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转机时在吉隆坡机场雕的最后一道花纹。”
他指了指木盒角落——那里确实有个未打磨完的莲花生大师像,刀痕还带着新鲜木屑。
公寓门关上的瞬间,陆芊芊就迫不及待地掀开了盒盖。
馥郁的沉香扑面而来,盒内整整齐齐码着:
*一支鎏金钢笔,笔帽镶嵌着与她戒指同源的红珊瑚
*一叠印着布达拉宫水印的藏纸
*若干瓶西藏本土产的黑墨水
*以及。。。。。。贴满内壁的机票存根
拉萨-新加坡,新加坡-拉萨,密密麻麻铺陈开来,像一群迁徙的候鸟轨迹。每张存根背面都有嘉措凌厉的藏文笔记,下面标注着中文:
【2019。11。03她论文被导师表扬,躲在卫生间哭】【2020。01。17凌晨视频她说想吃鲜肉月饼,托上海朋友速递】【2020。05。22高烧39度还逞强,气得我捏碎了一只转经筒】。。。。。。
最旧的那张存根边缘已经泛黄,日期是他们分别的第一周:
【2019。08。14今天她吃了海南鸡饭,说不如我做的糌粑好吃。撒谎。想她想得转坏三个转经筒。】
陆芊芊的视线模糊了。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盒子的重量从何而来——这里装着七百三十个日夜的思念,每一克都是嘉措无法宣之于口的牵挂。
“本来想刻经文。”嘉措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但你的小说草稿。。。”他指了指盒子夹层里露出的纸角,“。。。比佛经更让我想抄写。”
陆芊芊翻出那叠纸,发现是她这两年在视频里随口提过的所有灵感片段——从“布达拉宫墙缝里长出的格桑花”到“新加坡雨季像酥油茶泼在天上”,全被嘉措用工整的汉藏双语誊写在藏纸上,边缘还画着对应场景的小插图。
“你什么时候。。。。。。”
“每次挂断视频后。”他轻咬她耳垂,“怕忘了,就写下来。”
夜风掀起纱帘时,沉香木盒被推到了地毯上。
嘉措单膝跪在床边,正用拆信刀挑开陆芊芊衬衫纽扣。刀尖凉得她一颤,随即被炙热的唇舌取代。当第三颗纽扣弹开时,露出她心口处一个小小的藏文刺青——“”,意为“你”。
“什么时候纹的?”嘉措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上个月。。。”陆芊芊瑟缩了一下,“和Lina去的克拉码头那家。。。”
话未说完就被翻身压住。嘉措单手扣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抚过那个刺青,眼神危险得像盯住猎物的雪豹:“知道在藏地,只有什么人才会纹爱人的名字?”
陆芊芊摇头,被他咬住喉结:“已婚妇女。”
这个认知让嘉措彻底失控。他扯开领带绑住她手腕,却在她惊慌时改用丝绸睡衣代替;吻到锁骨时听到她肚子咕咕叫,居然停下来叫了上海生煎外卖;甚至当她眼泪汪汪说“毕业典礼好累”时,真的只是抱着她纯睡觉——如果忽略他某处灼热的温度的话。
“嘉措。。。。。。”后半夜陆芊芊饿醒了,发现他正就着台灯给她修改合同,床头柜上摆着已经凉了的生煎。
男人立刻放下钢笔,用掌心焐热豆浆递给她:“如果签约前让律师再看一遍。”顿了顿,“我带了族里最好的冬虫夏草,明天炖汤。”
陆芊芊小口啜饮豆浆,突然发现合同空白处有行铅笔小字:
“版权期限建议改为作者终生+50年——洛追嘉措”
她噗嗤笑出声:“你这算什么?爹系男友附加条款?”
“不。”嘉措抽走杯子,俯身时佛珠串垂落在她锁骨,“是未来丈夫的基本素养。”
翌日清晨,陆芊芊在厨房闻到虫草鸡汤的香气。
嘉措站在灶台前,藏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料理台上放着已经打包好的沉香木盒,旁边是用藏纸包好的三明治——面包片被切成云朵形状,中间夹着她最爱的蓝莓酱。
“醒酒汤。”他头也不回地递来陶碗,“昨晚的青稞酒后劲大。”
陆芊芊捧着碗,突然发现冰箱上贴着新的便签:
「9:00律师到酒店10:30陪芊芊买礼服12:00请Loh教授吃饭(警告:不准看芊芊超过3秒)。。。。。。
她眼眶发热地看向那个正在切水果的背影。两年了,这个曾经在大昭寺前连汉语都说不流畅的男人,如今能为了她记住新加坡所有地铁站名;这个在谈判桌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藏地家主,会因为她一句“想吃蝴蝶酥”就半夜跑遍乌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