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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艾月生不敢回去跟安枫说,又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他就跑去商场问,能不能在他们那里临时打一天工,只要给他一篮鸡蛋就好。
他说得认真,但商场并不需要他这个没经验、也不能搬货的临时工。后来跑了几家,还是隔壁的小卖部看他可怜,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等到天黑了,安枫找到艾月生时,他弯着腰正在向小卖部道谢。
艾月生一抬头看见安枫,笑脸盈盈地凑过去,双手提着一篮鸡蛋说:“安枫,我买的鸡蛋在这!”
安枫瞬间洞悉,问他:“原来买的鸡蛋摔了?”
或许是声线比较冷,艾月生脸色发白,以一种极度恐惧的眼神看着他,嘴唇颤抖着道歉,接连说了将近十遍对不起。
他连身子都在抖,双手却死死地拎着那一篮鸡蛋。
小卖部的店长看不过去,以为安枫在责怪艾月生,好心劝道:“这小孩挺好的,干活也积极,只是摔了一篮鸡蛋,现在也重新买了一篮,就算了。”
安枫:。。。。。。
他朝艾月生走近一步,想要拉住他的手时,艾月生瑟缩了下,用一种几乎在啜泣的声音说:“别打我。”
那天安枫把艾月生牵回去,艾月生害怕了一路,半路上还把那一篮鸡蛋推给安枫,哆哆嗦嗦地说:“要不我今天就不回去了。”
仅仅是做错一件小事,艾月生就害怕成这样,安枫无法共情。
“不回去你要睡桥洞?”
艾月生竟然真的在思考:“现在去占应该还有位置。”虽然流浪汉多,但是他是个小流浪汉,应该能占得到位置。
安枫用行动回应,强硬地把他带回住的地方。
偏偏这种强硬扩大了艾月生的恐惧,在他的童年里,只要他的父亲不说话,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往往迎来的只有暴力。醉醺醺的男人会拿起扫把往他身上打,咒骂他为什么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米饭煮得半生不熟,菜也能炒糊。
“你这没用的孬种,要是敢把锅烧坏试试?!”
钨丝灯泡亮起时,安枫看向艾月生,这才发现,他的面上已经流满了泪水,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晶莹的泪珠像是碎落一地的光辉。
那时候,安枫面对艾月生的泪水无措,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给他多塞几张纸,“我没怪你,下次摔坏了先告诉我。”隔了一会,艾月生的眼泪还是没停,他又说,“遇到其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也来找我。”
艾月生抽噎着点点头,并且保证:“下次不会了。”
安枫想不出其他安慰的话,只能在一旁看着艾月生哭,一边递纸。顶多在艾月生要把眼睛揉肿的时候按住他的手,说:“不能揉。”